越近墨者黑的莫庭晟丝毫不怵地对上他的目光,甚至往前凑了凑:“看着我做什么?”
江翊任他往自己面前贴,也不退:“你刚刚走神在想什么?”
莫庭晟一顿,顾左右言它地朝纸上一个画着圈的人名指了指:“你去找这个人的时候我走开了,这是个什么人,在其中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江翊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笑道:“阿晟如此聪明,会想不到?”
莫庭晟挑了挑眉,一脸十分受用的模样,可他揪出这个名字来就是为了扯开话题,当然不能轻易上当,于是毫不避讳地揣着明白装糊涂:“确实想不到,你给我解释解释。”
江翊见他撒泼耍赖都用上了,就知道其中是什么缘由,低头笑了起来。
莫庭晟看不过眼:“不说就不说,你笑我做什么?”
“说说说,”江翊眉眼弯弯地抬起头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凉幽城东郊一座别院,正厅。
“张立乾?”莫庭熹冷哼了一声:“那个鼠两端的东西,能有什么大事?”
灰鹭立在一旁,眼神冰冷,他傲慢的下巴微抬,视线朝下看向底下弓着腰畏畏缩缩的人。
只是前来通报的下人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受这种冷眼,脖子不住往衣领里面缩,巴不得能当场化出一个龟壳藏进去:“小、小的也不知道,他不肯说,非说要见到大人您。”
莫庭熹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你是新来的?”
他这几个字里里外外都翻一遍也没有半个音是和威胁搭得上边的,可那下人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阎王殿的钟声,膝盖一软,当场跪了下去。
“莫大人,我家下人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一个男声自门口而入,莫庭熹抬眼,朝进门正走来的男子看去。
来人衣着华丽,腰间挂了不少成色不错的玉佩玉环,一路走来叮叮当当地作响,一看就是个暴户的模样。
好在一张脸长得还算看得过去,倒也勉强能称得上“纨绔”。
莫庭熹幅度微不可查地颔了下:“卓公子。”
来人正是这凉幽城中富卓越群,也是眼下这个别院的真正主人。
可眼看正主都来了,莫庭熹却依然坐在正堂上没有半点要起身让座的意思。
卓越群也全不在意,朝那人踢了一脚:“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不快滚下去?”
莫庭熹嘴角挂着是莫测的浅笑,不予置评。
那下人手脚并用地“滚”了。
“实在抱歉,我们家的下人调教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卓越群往莫庭熹边上的另一张椅子走去,一边用熟络的语气道:“阿烨你怎么来了也不让人先来通报我一声?”
灰鹭侧跨了半步,双手环胸挡在他面前,下巴依然微抬着,斜视着他。
卓越群被人鸠占了鹊巢,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是笑容不改地朝莫庭熹看去。
莫庭熹语气淡淡的:“灰鹭。”
灰鹭毫不掩饰地轻哼了一声,朝一旁走开去,站定在莫庭熹的侧后方。
莫庭熹扯了下嘴角:“抱歉,是我没有把人调教好,卓兄勿怪。”
卓越群眼神闪了闪,对他这种有仇当场就报的行径不置一词,只是笑呵呵地入了座,反倒成了强行登门造访的客人似的。
他屁股还没坐稳,莫庭晟就问:“卓兄方才说不知道我来了?”
卓越群理平了衣摆的褶皱,抬起头来满脸惊讶:“自然是不知道的,阿烨是知道的,我光是在这凉幽城就有不少宅子,我又没有妻儿,孤家寡人的,哪里能处处兼顾啊?”
他说得无辜,像是想要解释,可话出口却是炫耀的成分居多,不过三言两语,却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放过地告诉面前的人自己腰缠万贯的事实。
即使他知道面前的人根本不在乎。
莫庭熹果然不为所动,只是继续道:“那要是照你这么说,这个张立乾的消息可比你还灵通啊?”
卓越群愁眉苦脸道:“阿烨你这话……你当真是冤枉我了,我跟他又不熟,何至于知道了你的行踪自己不来迎接,却让他来烦你?”
“不熟?”莫庭熹勾了勾嘴角,把茶杯转了半圈,道:“这跟我知道的可不一样啊。”
卓越群的笑容刻板镶嵌在脸上。
莫庭熹沾了沾杯沿,茶水只堪堪打湿了嘴皮,就嫌弃地皱了下眉,放下杯子,跳开话题:“卓兄如今富可敌国,这府上的茶叶采办也是时候该换个人了。”
卓越群当即见风使舵,站起身嚷嚷着:“来人!早跟你们说了,莫大人来了要拿最上等的茶叶伺候,耳朵长着通气用的吗?”
嚷完又坐下,给莫庭熹倒了杯白水递过去,连连赔不是:“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此人能屈能伸,进能做人,退可当鬼的本事莫庭熹早见识过,也不吃这套,只是毕竟大家各取所需,也不便把场面弄得太难看,终究还是伸手接了。
只是转手就放在了一边,继续道:“卓兄应当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事吧?”
卓越群摇头:“还请阿烨明示。”
莫庭熹终于流露出些许的不耐烦来,却习惯性压了下去,声音却已经沉下去:“张立乾手里那半本账册,卓兄打算拿来做什么用?”
卓越群眼底透出狡黠的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