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人不明所以,八叔的回答更加讓人莫測。「三哥,難不成你忘了?當年你不也…」八叔一口鮮血湧入喉管,堵住了其後的話,這明顯是父皇靈力施為。這讓八叔面色異常痛苦,但他卻像個瘋子似的笑得極為暢快,這使得他血流不止,面色由白轉青,已沒有了人色。
漸漸地,他笑不動了。忽然輕嘆了一口氣。
「沒有用嗎?三哥。」他目光緊緊盯著前方,瞳孔在擴散。
公西子雅知道八叔此時應是看不見什麼了,但他卻仍舊盯緊著父皇的方向。
直到父皇沉重地搖搖頭。「沒有。」
八叔這才唇角微微揚起,按住胸前傷口的手耷拉下去。
「仙兒…」仿佛聽到他最終念叨著這兩字。
「八叔。」公西子雅手指探查八叔的脈息,發現已經不再跳動,心下不覺悽然。
父皇從一旁走近了兩步,垂眸望了一陣。隨即又望了望四周。
本以為父皇是要就近擇地將八叔埋葬。八叔叛臣賊子,自然不可能入皇祠承繼香火,只是這荒野之地濕瘴重重,蟲蟻遍地,卻也實在不是好的埋骨地。公西子雅心底不忍。
誰知父皇輕輕一嘆。
「罷了。」他竟取出一副棺木,親自將八叔收斂。在擦去八叔臉頰血跡時,公西子雅見父皇露出從未有過的柔情和哀思,最終這哀思化為一嘆。
等父皇將棺木收入儲物戒,此方小空間結界崩塌。父皇身邊的大太監陳大伴等人率先衝進來,甲冑衛兵的鎧甲在朝陽中金光燦燦。
四弟從遠方正匆匆飛縱而來。「父皇,巫族各部除幽谷、藍羽二族不戰而退,其餘已盡皆伏誅。」
「命各部收兵回營,幽谷、藍羽二族餘孽容後再議。」
「遵令!」
幽谷、藍羽乃是南部諸州大族,今日之決戰若非此二族存有異心,開戰即退,大齊也不能在短短一個時辰內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巫族盡數擊垮。
而幽谷、藍羽二族也不過是南部巫族八大族之一,其餘六族部族精銳已滅,餘下此二族不過是癬疥之疾,不足為慮。
故而午後父皇便命全軍明日開拔回京,只留下四弟掃蕩南部巫族餘孽。
是夜,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凍雨,營房外寒風呼嘯一片蕭索之色。
大齊國君公西晟正要命人去請二皇子,門外就有人通傳二皇子請見。
他心中便想,這小子八成是為他八叔而來。他剛巧也正要談的就是這事。
誰知,這個不孝子竟不是為這事而來。
「父皇,兒不準備明日回京,特來請辭。」
公西晟面色微沉。「哦,你要去何處?」
「白虎峽,碧崗森林!」
這小子抬起眼瞼一眼盯過來,似在邀功。不錯,白虎峽一戰,他的確曾派這小子涉險。
當時八弟這混帳反叛謀逆,他心中直覺這小子所謀不是大齊天下而是其他。故而才故布疑陣,讓老二假扮他前往白虎峽,以八弟之精明,不難判斷真偽。若八弟追他西出河洛川,那這混帳便是來謀奪皇位,若是去白峽谷,則是為了仙皇劍。
而八弟果真去了白峽谷。使得他順利逃出河洛川,之後的什麼奇襲,什麼大勝。旁人看不出來,他又如何不知是八弟故意為之。
這混帳這麼多年經營南方巫族諸部蠻族,竟是打著謀算以大戰之血,祭仙皇劍。
一切所為,不過是傳言血祭仙皇劍可開通仙途罷了。若不然最後一戰,兜兜轉轉許久,要選定在最荒僻的西南紅葉森林之中。那裡原本是百花谷,仙皇劍當年便是在此地一劍劈天,給世間生靈開闢了一條登仙天道。
若八弟是為了飛升登仙,公西晟反而不會如何生氣。只要是修士,誰人不想成仙。但八弟是會說出『汲汲營營於仙道者,乃人間最惡俗最臭不可聞之輩』這種混帳話的棒槌,他對成仙素來嗤之以鼻。
公西晟明白,八弟此番不惜以性命相搏發起這次謀逆,不過是借仙皇劍之威重開天道,去見一個人。
那位便是西皇慕容尚未亡國時國主的親姐姐,西皇慕容大長公主——樂仙公主。
這位…這位提起來,公西晟眼前就會浮現還是年少時見到的那雙吊起來的波光粼粼的大眼睛,如此多年過去,當年泛舟驚鴻一瞥,被這靈動雙眸飛來的一個白眼,還有那唇角翹起來的嬌氣的笑容給打動,如此多年過去竟仍舊栩栩如生。
也不知為何,樂仙公主並非絕色美人,當年卻著實讓不少人深深迷戀。不說八弟對樂仙一見鍾情,從此情根深種。就連如今的大魏國君,當年那一身蠻力的蠻子,亦對樂仙至今仍舊念念不忘。舊年還聽聞此人在大魏修了一座樂仙宮。
至於他自己,對樂仙倒也未必如何惦記。只是偶爾泛舟抬頭遙視虛空,會想起她那雙眼睛,低眉從湖中,亦能見到她靈動含笑的梨渦隱現,亦或者夢回年少,記起她那五音不全的哼唱。不錯,不如何惦記,他根本不如何惦記她。
要說起來,樂仙公主與八弟一般無二,同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帳。她偷取西皇慕容代代相傳重寶河洛圖,私自離宮,等西皇派人追及極西落霞森林的百仙谷時,這位竟幻化白虎之力破開河洛寶圖,只見仙道淙淙如流水,裂開谷底洶湧而來。那滾盪的靈潤恍如怒海,只是閃瞬間變將樂仙帶走。河洛圖毀,谷口仙光消散,人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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