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韩子赟摇头道,“我方才去请许太医,现后院守卫外松内紧,明面上看起来也就几个护卫守着,却没有人能靠近。昨夜我便察觉,暗里也有不少人手,具体多少人、身手如何,以我的眼力竟不能确定。驿丞说昨日住进来的是京中一位叶大人的内眷,这架势”韩子赟摇摇头,“可不像哪家府上的内眷。我们久不在京城,倒是没听说,朝中有哪位重臣新贵是姓叶的。”
宣平侯想了又想,似乎,真没听说有一位叶大人的名号。
“既然如此,就不要乱打听了,你出来进去务必谨慎,不要多生枝节。”
宣平侯嘱咐完了又长叹道,“你们兄弟三个,竟是你心思敏锐、性子更稳重些,你大哥若是有你这份心思,也不至于跟二皇子牵扯上,后又急于向新皇表忠心,贪功冒进,活活葬送了自己和三千兵马,却让北庭占了先机,也把我们宣平侯府陷入这般尴尬境地。”
“新皇强势,北番应当不敢真在这个时候生事。再说大哥虽然跟二皇子有所牵扯,倒也不曾真做出什么举动,新皇未必就能知道。”韩子赟道。
宣平侯说道“如今为父请罪的折子也上了,一直没有回音。帝心难测,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为父这心里也实在没底。如今新皇登基不过半年,便已经完全掌控了朝政,正在一步步收拢兵权,一朝天子一朝臣,宣平侯府手里握着北方边关大半的兵权”
“为父久在边关,京中也没几个交情,若是这次因你大哥的事情获罪,怕是连个能替我们说话求情的人都没有。”宣平侯沉吟叹道,“要不等进了京,你去忠王府上走动走动”
韩子赟苦笑道“还是算了吧,父亲您跟忠王虽然都是武将,却一向互有竞争、政见不合。忠王虽说名义上跟我是连襟,可我那妻姐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因为姐姐的死,我娘子跟娘家、跟忠王几乎撕破了脸、断了往来,如今找上去,忠王府恐怕也不会对我们施以援手,反倒落人话柄。”
想到妻子对忠王这个前姐夫恨之入骨、咬牙切齿的样子,韩子赟不禁心中一叹,再次苦笑摇头。内闱之事不足为外人知,当年的事情,他的妻子认定忠王有负于姐姐,十几年来耿耿于怀。
当日午后,含元殿赐宴招待完南疆使臣后,谢澹回到紫宸殿,听到叶初早晨吃了饭,才稍稍放下心来。
陈连江小碎步跟在他身后,笑道“说是姑娘喜欢那个碧粳米,用了小半碗,还夸了一句呢。哎呦,只要肯用饭了,姑娘一准就好得快了。”
谢澹回想了一下,似乎这个碧粳米,做米饭也不错。他对吃食向来不太经意,再好的贡米在他眼里也只是饱腹之物,也只因为叶初来了,才会叫人去张罗这些东西。
碧粳米名声在外,王公贵族以吃一碗碧粳米饭标榜尊贵,然而最正宗的碧梗米却只在豫地湖田县境内一小片田里出产,隔一条沟渠也敢叫碧粳米,可就不是那个味儿了,每年统共能得那么几斗,就只贡御用。
当然皇帝可以拿它赏赐臣下,可自从谢澹登基,整天都够忙的,他对这些吃穿之物本来也不太关心,也就少有理会。
“知道了。”谢澹淡声道,“今年的米还有多少,都给姑娘留着。”
“诶好嘞。除了送去太皇太后宫里的,陛下也不曾赏赐给谁,奴婢都留着呢。”
谢澹一路走进侧殿,想了想停步嘱咐道“以后这些吃穿用物,你多帮姑娘张罗着。等以后姑娘认得你了,少不得要夸你。”
“诶好嘞,奴婢记着了。”陈连江喜滋滋应了一声,心说这次的圣意他可算是琢磨对了。
叶初在榴花驿养了两天,多少能吃些粥汤粮食了,一行人便重新启程。
常顺因为马车吃了排头,这两天算是下足了工夫。他原本想换用轿子,可这轿子同样会颠簸,二人小轿忽扇扇,颠得那才叫一个厉害。
当然,越多人抬的轿子就越平稳,八抬大轿就比四抬舒服,可八抬大轿进京的话,不止是慢,朝廷规制,八抬大轿除了新嫁娘的花轿,就只能三品以上的官员出京才能用,京城里除了王公重臣,三品大员都只有坐四抬的资格。
常顺倒不怕什么逾制,可眼下陛下还没有明确姑娘的身份,他们这一路行来也比较低调,姑娘一路上被保护得密不透风,八抬大轿进京的话未免招摇,招来不必要的关注就不太好了。
于是常顺就想了个招。他让人把马车上边的厢盖拆了,只留平板,平板夹层铺皮革,重复铺了两层固定,上边再铺毡垫,放上一顶八抬的软轿,用布帛固定在立柱上。
叶初出来的时候便看到马车上放了个轿子,绿呢轿帏,挂着杏黄垂缨,倒是挺好看的。
“这个应该不颠,我进去试过了,挺舒服的。”叶茴笑嘻嘻告诉叶初。
轿子里软垫厚实,地方也够大,足以坐两个人,于是叶初拉着叶茴,两人饶有兴致坐了进去。马车启动,再特意走得慢一些,确实平稳不颠人了。
常顺总算松了口气,挥手命令车队启程。
前头客房内,韩子赟听说许远志要走,忙不迭地出来道谢相送,刚从房里出来,远远看到后院门口停了一辆十分特别的“轿车”,粉绿衫裙的少女被人簇拥着出来,弱柳扶风,气质轻灵,一低头踩着脚杌子上了马车。
再仔细去看时,轿帷垂下,已经看不见了。
韩子赟垂眸,惊鸿一瞥之间,那少女的侧颜竟有几分熟悉之感。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