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七,赵国大军兵临棘蒲城下。
城内的中山官吏见得固守无望,在被许钧派人一阵恐吓下,干脆的开城投了降。
于是赵军大部驻扎到了棘蒲内外,顺利接管了棘蒲各处城防,随即许钧又亲率两个营的兵力进逼杨氏邑,以同样的方法再取其城。
一日之内,兵不血刃连克两城,这等战绩,倒让赵章有些意外。
但细细想过,两城的守吏果断投降,这般干、也算是情有可原。
两城都是小城,墙高尚不足丈余,周长不过里地,城内兵力空虚。
赵军又非完全的客场作战,各类辎重补给、攻城器械,完全供应的上,也耗的起。
除非中山有绝对优势的兵力,否则无法解得两城之危。而屯守于左近的中山大军,昨日野战几乎尽数覆亡。两城所辖之地虽为要冲,但如今的中山朝廷早已分身不暇。
待赵国大军进城后,赵章才知,这棘蒲城内的中山封君也早特么的跑了。
失去了抗争的主心骨,在内无战力,外无援兵的情况下,以二城如今的疲弱之态、再强抵赵国大军也是无用。
破城后还免不得要被屠城。
两城留守城吏算得上是做了个明智的选择,开城投降虽然也免不了被洗劫一遭,但至少大多数人的性命是可以留存。
这种心理,在两个国家的边境其实也算是正常。
譬如那昔日的魏国曲沃,短短数年间来回易手就不下十次,城内之民今日属魏、明日属秦、后日又属楚。
在这个时代,底层的黔首大多都是极为从众,阶级思想被拴的死死的,逆来顺受已成了常态,若失去权威者的引领,个体的力量终究也毫无意义。
大军进城后,赵章所率的骑旅在城内官署前圈了一块地,庞煖等人选了一座宅子,面积不小,百余名亲卫陪着赵章全住在了里面。等赵章住进去后方得知,这宅子正是那位跑掉的中山封君所居。
至翌日正午,主将许钧便从杨氏城回返棘蒲。
();() 众将议事过后,决定按照原计划,留下两個营的兵力屯守后方,其余众军继续东进、攻取禹河渡口。
赵章被以养伤的名义留在了城内。赵章也未争,在他看来、战争进行到现在,中山国翻盘概率已是不大。
如今只要等待禹河两岸的战况传来,若赵军再能顺利取了扶柳,这场战争的正面厮杀也基本可以落下帷幕。
又在城内停歇了一日,赵章重新穿上了戎装,召集过众亲卫将士、骑马出城而去。
出了宅子,一路穿街而过,街道上除了回响过的马蹄声,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诺大个城池此刻显得异常空寂,偶尔瞟过墙面,上面隐约能瞅见丝丝斑驳的血迹。
出了城,众骑继续向南行进了约一刻钟,直到远离了城邑附近的村落建筑,赵章方勒停马步,环视了左近一圈,赵章翻身下马。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事,除了总结这次从战场上吸取来的经验,亦思虑了一些改进的方法。如今有了空闲的时间,也该是要一步步的去先实践。
众将士熟练地在周围空地圈了块用来演练的校场,布置完各式简易器械,在庞煖的一声号令下,众骑便有条不絮的操练起来。
这次赵章带出来的人不多,只有他麾下的百余名直属亲卫。
赵希统帅着骑旅的几百骑,跟着主力去了禹河渡口掠阵。
赵章站在一块较高的枯草坪上,环视过大伙儿。
骑兵是精锐之兵,至少在赵国现役的骑兵的着甲率是非常高的,比例超过了任何一个兵种。
而他的亲卫骑兵自然是人人都着甲。
虽然为了机动性,骑兵所穿的大多为轻甲,皮甲、铁甲都有,形制类似于后世的两档铠,少了披脖和裙甲,但骑士都是有穿甲的。
至少赵国现役的骑兵上阵时不着甲完全是胡扯。
一支军队的强悍与否,最主要的两个原因,无非着甲率高和粮食供应稳定。与各式武器相比,甲胄无疑是更重要的军备,所以历朝历代,朝廷对甲胄有严格的管制制度、而兵器却不大管。
();() 至于骑兵作战,除了最主要的远程袭扰用的弓箭,特殊情况下亦会使用近战的短兵,譬如这次赵军打崩中山方正后进行的逐敌战。
赵军的骑兵此刻装备最普遍的近战武器便是开了双刃的剑,单刃的武器基本没有。
赵骑配备剑多为青铜剑,至于说赵国冶铁发达、为啥不用铁剑,无外乎,生铁太脆、熟铁太软,都不适合做一体成型的长兵器,而渗钢工艺的铁剑倒也有,但又因为工艺太过复杂,除了部分武将用作配兵外,普通将士采用的不多。
而这种所谓短兵的长度,也大都在四尺至五尺之间(一米多长)。
通过前几日战场上的真刀实枪干了一场,此刻再观察将士操练,赵章骤然有些恍然,他发现将士们操持着开了双刃的剑器还是多用于运动中的刺击,而不是顺势的劈砍,并且初次交手过后、武器很容易脱手。
赵章觉得,近身的剑器对骑士们来说,大概率是一直是在充当矛、戈、戟等长兵器的角色来使用。
果然,很多东西若没有那灵光一闪、或者长久的演变真不是那么容易就出来的。
但此刻武器装备发展确实有滞后性。赵章看着将士们操练了两圈,不禁对着身侧几个武将问道:“此战我赵军同中山对敌,中山骑兵之数极寡,吾等骑兵所逐者亦主要是车兵和步兵,若他日吾等所遇者同为骑兵,又当如何破之?”
几个亲卫武将明显一愣,从他们的脸上,赵章能看到一丝迷茫,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这事。
乐毅对赵章抱拳一礼,说了一通他于兵法上的见解。
庞煖在一旁沉思片刻,也附和道:“仆曾闻,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
赵章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具体的对敌策略,但若思以骑制骑,无外乎采用更佳的战术、装备更强的军备、拥有更好的纪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