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那年夏天,我跟爺爺奶奶去他家裡,那是我第一次用抽水馬桶,結果屁股卡在了馬桶上哇哇大哭。那個時候,大人都忙著解救我,而且那個,大人都覺得小孩子不分男女,結果他在一旁看著大人解救我,甚至還笑得比任何人都高興。我對此完全不記得了,後來我回去跟我媽求證,她卻樂呵呵地笑道:「這件事你怎麼會記得呀?你不說我都不記得了,還是當年你爺爺回來講給我們聽的。」
所以,我在秦先生初始記憶里,是以這麼狼狽不堪的畫面存在的。我記得跟我媽求證完,掛了電話,我看向坐在角落裡看雜誌的秦先生,他蹺著二郎腿,表情似笑非笑,而我卻頗難為情。
為什麼,我記得和不記得的所有醜事,他都知道呢?
我媽的電話把我從記憶中喚醒,我慌忙地拿起手機走到茶水間,小聲地問她:「怎麼了?」
她的語調跟往常一般溫柔,輕聲地說:「臻臻啊,今天下了班跟秦森一起回來吃晚飯。」
我下意識地想找藉口推脫,但一想到萬一她打電話給秦先生,我跟他的說辭不一樣,那豈不是露餡了?我只好應下,下了班我自己一個人回去,臨時再找一個藉口就好了。
掛了電話,我準備回辦公室,然而一轉身,方燃卻堵住了茶水間的門。跟七年前相比,他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長高了這自然不必說,當年稚嫩的臉如今輪廓分明,當年變聲期那粗啞的聲線如今增添了幾分成熟男性的磁性,可一開口,他會不自覺地開始笑,一笑,眼睛就眯成了兩條縫兒。
「臻臻姐,你都不記得我了,我好傷心哦。」
他長得人高馬大,說起話來卻像刻意在撒嬌,可能是我習慣了秦先生的穩重,面對他這種比我小半輪的弟弟,我下意識地就會想到宋琤琤——那個比我小了一輪的弟弟,如今他十六歲,卻已經跟秦先生一般高了,說起話來也是個十足的小大人,我總覺得他是秦先生的翻版。
「這麼多年沒見,不記得很正常。」我與他保持著一米的距離,正想從他身邊過去,他卻刻意攔住了我的去路,微微欠著身子說:「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真冷漠。」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看著他的眼睛,提醒道:「我和秦森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呀。」他突然笑了,有些洋洋得意地說,「呀,我還什麼都沒說呢,臻臻姐這麼緊張幹嗎呀?」
我這才意識到,我似乎還把他當成七年前那個說要娶我的小孩子。這讓我很難堪,畢竟在正常人看來,那不過是青春期的小孩兒年輕氣盛說的糊塗話,當作笑話聽聽還差不多,作為大人的我來講,應該完全不當一回事。可如今我的反應,似乎把當年他說的話當真了。
我的臉很快便開始發燙,想必他也看到了,於是笑得更放肆:「臻臻姐,你臉怎麼紅了?」
我連連後退,說:「方燃,我跟你還沒熟絡到可以隨便開玩笑的地步。」
我退無可退,而他卻步步逼近,一邊走一邊說:「那如果,我知道秦森哥見不得人的小秘密呢?你是不是願意跟我熟絡一點?」
我不明就裡地看著他,完全不知道他話里的「小秘密」到底是什麼。
他笑著對我說:「從你的表情來看,你似乎並不知道他的小秘密呢。真好,這樣他就有把柄在我手裡了。」
他那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仿佛還是當年那個小孩,並沒有因為身高的增長而變得成熟,但他自以為已經成熟了。我質問他:「你想做什麼?」
他並沒有在乎我的情緒,而是依然笑著說:「這樣好了,今天晚上你陪我吃飯,我就告訴你秦森哥的小秘密。」
我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他:「不必了,你大可直接拿他的小秘密去威脅他,但結果可能跟七年前一樣。」
可能我的語氣過於嚴肅,他立馬改口道:「好啦,我逗你玩兒的,秦森哥那么正直的人,怎麼可能有見不得人的小秘密呢?你說是吧,臻臻姐?」
瞧他那副以逗人為樂的?s?笑容,我終於理解,為何當初秦森那麼不待見他了。我也隱隱約約猜到,或許,他手裡有秦先生出軌的證據,因為我實在想不到,除了這個,秦先生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臻臻姐,當年我說的話,你還記得吧?」方燃成竹在胸地問我,可不等我回答,他就繼續說,「我說過,我長大了要娶你,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變哦。」
我重申道:「我已經結婚了!」
他笑眯眯地說:「所以,我要想辦法讓你們離婚,離了婚,我就可以娶你了。」
我不知道他為何能笑著說出這樣的話,此刻,我只想離他遠一點。他突然讓開了路,像個紳士一樣做出「請」的動作,在我跨出茶水間門的那一刻,他輕聲地說:「臻臻姐,回家不要跟秦森哥吵架哦。」說完,他還朝我揮了揮手。
大三那年的暑假,秦先生的爸爸——我應該叫作表舅——帶回來一個讀初中的男孩兒,說是朋友的兒子,因家中遭難,需要他照顧一段時間。這個男孩兒就是方燃。
他和秦先生天然就不對付,秦先生是個不喜歡吵鬧的人,但他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經常逗貓遛狗,最過分的是,他居然把秦老先生養的鸚鵡玩死了。表舅不好說他,便怪秦先生沒有看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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