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攙著顧修遠下馬,顧修遠毫不客氣,幾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
他身上的血跡沾到她衣裳上,薛竹隱向來討厭自己的衣物不乾不淨,此時也沒有心思管這些。
薛竹隱扶著他在河邊的石頭上坐下,見他身上的血痕觸目驚心,她沒想到,顧修遠竟會為了護她而任由刀鋒刺入他的皮肉。
她盡力穩住心神?,沉聲道:「我幫你把衣裳脫了,給你包紮。」
顧修遠點點頭,安靜地?坐著,任由薛竹隱給他除去身上的衣裳。
薛竹隱提醒他:「我不會?伺候人,也沒有學?過包紮,這兒也沒有藥,可能有點疼,你忍著點。」
說完輕輕褪去他的外袍,攥了攥拳,伸手去解他的衣帶,剝去他的上衣。
只露出肩頭,薛竹隱倒吸一口涼氣,顧修遠身上的血跡已經乾涸,血肉和衣裳黏連在一塊,剝都剝不下來。
顧修遠自知身上的情況,沉聲道:「直接脫,不用管我。」
這種痛無異於刮骨療毒,雖不是施於薛竹隱身上,她頭皮還是發?麻,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扯著他的上衣,黏連著血肉的衣物在她的撕扯下與?皮膚分離,就像給他脫了一層皮。
顧修遠渾身繃緊,額上青筋直跳,眼底發?紅,愣是咬緊牙關,一聲也不吭。
薛竹隱看得心疼:「要是痛的話就抓著我的手。」
顧修遠從善如流,雙手握住她的手腕,卻又在她繼續撕扯的時候突然放開,攥緊自己的拳頭。
上衣被褪盡,露出顧修遠精壯的上半身,薛竹隱看得驚心肉跳,因為剛把衣物脫下,傷口處的皮膚潰爛,紅肉外翻,又重開始流血。
除此之外,他身上還要大大小?小?的舊傷,深淺不一,形狀各異。
也是啊,在邊地?扎紮實實地?待了五年,身上怎麼會?沒有點傷口呢?
顧修遠看薛竹隱慘白的臉色,笑了笑:「沒嚇著你吧。」
薛竹隱搖搖頭,努力找回思緒:「我只是沒想到,你這麼能忍疼。你來大橋村這一趟,真是虧大了。」
「哪裡虧了,我不是把你保護得好好的嗎?」顧修遠含笑道,「還好沒破相,不如竹隱豈不是不喜歡我了?」
「你還有心思說這些!」薛竹隱瞪他一眼,瞄到他發?白的臉色和緊繃的手,意識到原來他是在分散注意力。
她想了想,認真答道:「你生得確實好看,尤其是眼睛,要是破相了有點可惜。但我要是喜歡一個人,破相了我也喜歡。」
「那竹隱會?喜歡我嗎?」顧修遠攥住她的手,眼睛如盛了一泓秋水,清泠烏黑,沉不見底。
往日他那雙眼睛裡總帶點調侃和漫不經心,現在神?情卻格外認真,眼底的情意像滔天巨浪,要把薛竹隱淹沒在洪波中?,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薛竹隱與?他對視良久,方才避開眼,起身自言自語:「這布不乾淨,我去河裡洗洗,一會?給你包紮。」
河水涼意沁人,翻湧著浪花歡快地?向前流,薛竹隱把那幾塊布搓了又搓,一雙手在水裡浸了又浸,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心沒有靜下來。
要不是顧修遠還在一邊等著他包紮,她真的很想在河邊心齋坐忘,調性養心。
薛竹隱偷偷地?回身看顧修遠一眼,顯然他一直盯著自己,見她回身,眼睛驀然亮了,笑意直達眼底。
薛竹隱立馬轉身別開眼,手中?的巾布被她在水裡漂了十幾次,她一邊想,顧修遠這是什麼意思?他是轉性了嗎?
他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她等下還怎麼心無旁騖地?給他包紮啊!
她磨磨蹭蹭地?走過去,見他身上的傷口,頓時收斂心神?,他傷得這麼重,她怎麼還有心思想別的!
薛竹隱說道:「你坐直些,我給你包紮。」
顧修遠依言坐直,薛竹隱俯下身子,將洗淨的巾布繞過他的胸口,包住他的傷口,動作穩妥,細心認真。
他忽然說道:「你頭髮?好香。」
薛竹隱眼皮一跳,為他包紮的手一滯,頭也不抬:「閉嘴。」
經這麼一出,直到日頭西下,兩?人才趕回顧府。顧叔一見顧修遠臉色發?白的樣子,心疼得不得了,連帶著對薛竹隱也有幾分意見。
萬筠堂內。
不管顧修遠千說萬說,顧叔一定?要顧修遠脫衣給他檢查傷口,甚至還自己動手扒他的衣裳。
顧修遠無奈,只好給他看,顧叔一見,心疼地?捂著嘴說道:「哎喲我的乖乖,這是好幾百道口子呀!還有命回來真是你的福分!」
「就四道,顧叔你莫擔心了,竹隱她會?照顧我。」顧修遠拍拍自己的肩膀,假裝若無其事,「我好得很!」
「秋雲,還不快去請大夫!」顧叔著急忙慌中?還不忘瞟薛竹隱一眼,「當初別人生病的時候我家公子可是又延請名?醫又親自抓藥煎藥,現在公子受這麼重的傷,別人卻毫髮?無損,這傷口還包紮得這麼粗劣,一看就是別人對他不上心。」
聽著顧叔一口一個「別人」,含沙射影,指桑罵槐,薛竹隱不說話,顧修遠是為她受的傷,她有一點心虛。
倒是顧修遠慢悠悠地?開口:「顧叔,你嗓門再大一點我就要被你震聾了。我問你,我出去這一趟是為了誰?」
顧叔莫名?其妙:「為了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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