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竹隱心虛氣短,眼不離桌面,乖乖點頭。
顧修遠拖著步子緩緩走近,拿起桌上的酒壺,往一分為二的匏瓜里倒滿清酒,遞一個匏瓜給她。
薛竹隱抬眼看他,流露出疑惑。
顧修遠挑眉:「夫人一向最是懂禮,不會不知道這是什麼吧?」
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可是他都已經沐浴過了,此刻再喝酒,不怕身上沾了酒味?
心裡雖這麼想,她卻沒有問出口,捧起另一半匏瓜掩袖而盡。
沐浴回來,薛竹隱推開側室的手頓了頓,屋內燈盞盡熄,只余床頭的一對龍鳳燈燭,蠟淚滴落,重重堆在燭腳。
顧修遠斜倚在榻上,將自己的一雙手翻來覆去地看,聽到動靜抬頭看她,大半張臉都在陰影里,神色不明,只有一雙眼睛是亮的。
幽暗的燈火實在曖昧,空氣中香篆甜絲絲的沁人心脾,夜深人靜,屋內滴漏可聞,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薛竹隱拘謹地披著一件素色的寬袍,髮絲如烏雲堆在後背,她正躊躇如何開口,只聽得顧修遠道:「夜深了,不如我們來做些別的?」
她點點頭:「正有此意。」
秉燭夜遊,促膝長談,這是個與他把話說清楚的好時機。
顧修遠有些驚訝於她的順承和從容,自己反倒有些赧然扭捏,在她走過來幾步路的空當里將自己的手指繞來繞去。
薛竹隱在榻上尋了個位置坐下,一陣清的青草香如潮水湧向她,顧修遠攬住她的肩膀,托住她的臉頰,慢慢靠近,薛竹隱能聞到他氣息中淡淡的酒氣。
顧修遠的臉頰無限貼近,她能看到燈火中他耳邊濃密烏黑的鬢角,如被刀鋒削過的下顎,以及那日在馬車中所見的,如遠山般挺拔的鼻樑。
即便她向來不喜以色事人,但被這樣一張臉親吻尚能忍受,薛竹隱鬼使神差地想。
一些回憶不合時宜地湧現,薛竹隱忽然想到,那日在馬車中她所見到的,不僅僅是暮光下顧修遠這張俊朗的臉,還有他身旁那件,落在某姑娘處,印滿口脂的外袍。
顧修遠將身旁的溫軟之人抱了個滿懷,歡喜她的順從,意亂情迷中,肩頭卻被一硬物抵住。
他不滿地睜開眼,抵著他的,正是晚間薛竹隱看入迷的那本書,而抵住他的人,眼神清明自持,冷冷開口:
「顧指揮使似乎只要對著一位女子,就能毫不猶豫地親下去。」
顧修遠瞬間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鬆開薛竹隱,雙拳攥緊藏在身後,不自在地咳了咳。
聽到薛竹隱的話,他愣了好一會兒,才說:「你說曼娘?」
又想起什麼似的,輕笑兩聲,轉向她細細觀察她眼底的情緒:「你在吃醋?」
薛竹隱偏過頭去:「你在做夢。」
第1o章大婚(3)
她撫了撫肩頭被他抓皺的衣袍,斟酌著開口:「我是想和你說清楚,婚後我仍會每日去御史台差遣,家中內務恕難兼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