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芸儿停了一会儿,见罗子昂在沉思,毫不客气地出言打断道:“那些弹劾王爷的御史,是站在崔府那边的,还是杨府那边的?”
听得侧妃如此问询,罗子昂生出几分探寻,他先揣测眼前这女子会是哪边的呢?
他一旦有了探究之心,便不自觉给了一些信息,自以为可以借此观察对方。
“御史们明着不能站队,可仔细分析来,有与杨府亲近的,也有与崔府走得近的,当然也不乏哪边都不沾的。”
“竟有这么多人弹劾王爷?”
罗子昂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才现对方的问题已换了角度。
他揉了揉眉心,侧妃已追问到这个地步,自己也不用再遮掩了吧,他索性老实回道:
“一开始是零星几个打头的,后来便连成一片。有好多人都跟着弹劾王爷,今日皇上把王爷叫到宫中,多半是去训话了。”
显然,如今这局面也出了他的谋算。他近来焦头烂额苦求突破之法,此刻从内心深处没由来却得了个想法,若府里有一个帮手,与他一起分析谋划,或许并不是坏事啊。
杨芸儿想了想问到:“如今局势,朝中崔杨两党对立,王爷看起来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照例两党应该都争取王爷才对。所以,除了王爷,朝中是否还有可继承大统之人?只是之前被忽略了?”
罗子昂定定望着杨芸儿,嘴里蹦出几个字:“女子不该干政!”
杨芸儿冷笑:“我并非干政,我只是自保,我难得出门上个香就遇到歹人,在王府花园跑个步,居然也遇到歹人,我倒是想做一朵温室里不理世事的娇花,但拜托你家王爷把温室撑起来呀!”
杨芸儿眼含不屑,毫不客气地出言讥讽道。
“现在不是迂腐的时候,覆巢之下无完卵,楼塌之时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有无干政行为,一并都会被埋了。”
杨芸儿脾气上来时,竟然带出了上辈子的几分不羁,“只有了解周遭环境,明白对手藏在哪里,我才能护自己周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护了自己也是护了彼此。所以,我也想出力啊!若我想到了你和王爷不曾想到的方向,当然要提醒一声,你纠结个毛啊!”
罗子昂沉思许久,开口说道:“圣上膝下如今还有八皇子李泓晔,因是宫女所出,一直为帝后不喜,很早便去了封地,听说常年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
“一个隐形的药罐子皇子。”杨芸儿眉头一皱,嗅到了小说套路的味道,她看向罗子昂:“你可曾派人去八皇子封地探过虚实?”
罗子昂摇头。
杨芸儿看着不是摇头便是点头的王府唯一谋士,叹息道:“如今你主子并非当年的闲散王爷,万事还是周全些好,所有信息都摸排一遍,方能做到胸中有数。”
杨芸儿差点要科普信息为王的道理,但她还是忍住了。好为人师并非好习惯。
罗子昂看着眼前女子,虽看不透她心中所想,但依旧感受到对方确实有相帮之意,故而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她的提议,并郑重向杨芸儿作了一揖,道:“某谢侧妃娘娘提醒。”
杨芸儿摆摆手,继续问到:“听闻王美人院里卖了许多人。王嬷嬷可曾找王爷为王美人求情?”
“不曾,严查内院,也是因着王嬷嬷向王爷进言才开始的。”
“奇了,王嬷嬷竟是如此大义灭亲之人?”杨芸儿歪着头,托腮靠在桌子旁,“也就是说,王嬷嬷没有帮自己女儿,她这是舍车保帅。还是有别的意图?”
经她这么一说,罗子昂也陷入了沉思。
杨芸儿继续推演:“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正是因着王嬷嬷打打杀杀整顿后宅,卖出许多奴婢,弄出很大动静,才导致王府后院的事情沸沸扬扬传到外边,给了御史们可乘之机。是不是这个逻辑?”
罗子昂眼睛一亮,问道:“罗鸡?什么罗鸡?”
杨芸儿意识到自己误用了一个后事的音译词,她摆摆手说道:“我嘴误,别管什么级,我的意思是推演下来是不是这个理?”
罗子昂皱眉颔:“娘娘说的有几分道理。”这次虽然依旧是寥寥数语的简单回复,却已比最初多了几分真诚。
“你刚才说王爷去宫中了,会受训吧?他回来会不会惩罚我或者王美人?”
罗子昂没有适应杨芸儿跳跃的思维,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那边杨芸儿便已自己接上了话。
“我可得赶快了。我回去会会王美人吧,同为女子,将心比心。或许能帮到你们,也帮到我自己,毕竟我也是受害者。”
“有劳侧妃了。”罗子昂郑重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