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宴这才看清那双眼睛,里面是浓浓的怨恨。当初也是这双眼睛告诉他,再也不要出现。
放在扶手上的掌心捏紧,他淡淡道:“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能做出如此恶毒的事。”
“恶毒?”裴良娣笑着摇着头:“嫔妾什么都没做。”那一切都是袁奉仪做的,她什么都没插手。
“你既不承认。”太子殿下点了点头,又冲着外面怒喝了一声:“送上来!”
刘进忠亲自压着人上前,小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裴良娣掀开眼帘看过去,是个眼生的小太监,她并不认得。
身侧月姑姑忽然跪地:“回殿下,这一切都是奴才做的。”
“主子什么都不知道,是奴婢害死了袁奉仪。”
小太监不是旁人,而是早就被赐死的袁奉仪的暗探,那个在太医院里给袁奉仪红颜散的那个。
也认得月姑姑。
此时他跪在地上,抬手指着月姑姑拼命的磕着头:“是她,那日她来过好多人都看见了,肯定是她偷的,奴才不敢说谎。”
裴良娣面前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身子几乎是摇摇欲坠:“殿下没有将人赐死?”这个奴才居然还活着?!
宋怀宴看向她的目光只剩下平静:“你身边的宫女偷了红颜散,下毒害死的袁奉仪。”
指腹敲打着扶手,太子殿下淡淡道:“还不将这个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
刘进忠等人立即上前扛着月姑姑就往外走,而身后回过神来的裴良娣拼命的阻止。
只是她路都走不稳,踉跄几步就摔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月姑姑被人拖了下去,只能趴在地上拼命的哀求着。
“不!”她趴在地上,浑身颤抖,血色从那张姣好的脸上褪的一干二净:“不,求求您,求求您不要动她!”
裴良娣已经不记得那段日子是如何过来的了,一眼见不到头重新练习行走,为了让旁人看不出她的脚有伤,她每天都坚持训练。
那个时候月姑姑就是她的拐杖,若是没有月姑姑她根本就不可能活下去。
“殿下——”院子外面的棍打声一声声落下,裴良娣听的胆战心惊。她揪住殿下的衣袍,绝望的看着面前的人,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的动容。
却发现一点儿都没有,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眼中皆是冷漠。
“殿下——再打下去人就要没命的,殿下!”她凄惨的大喊,可是殿下不说停,外面的人谁也不敢停。
裴良娣趴在地上摇摇欲坠的起身,她拿起一旁刚剪花枝的剪刀,二话不说直接抵在自己的颈脖上:“殿下今日若是杀死了她,就等着收嫔妾的尸首吧。”
“你知道的。”面对她的威胁,太子殿下临危不乱:“你威胁不了孤。”
“嫔妾自然没有这个本事。”裴良娣笑着,又落下泪来。她当着殿下的面,往前靠近。
短短几步路却被她走的极为困难,一深一浅的步伐脚步歪歪倒倒。
哪怕她是个美人,一瘸一跛的走路时也是没有任何美感的。这么些年,裴良娣一直不外出,就算是出去也是有人扶着,竟是无人知道她的脚已经如此严重。
刘进忠惊讶的扭头往殿下那看去,只怕就连殿下也不知道。裴良娣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确是落的如此下场。
“殿下看见了吗?嫔妾如今就是个瘸子。”这么多年,裴良娣几乎没让任何人看过的样子,此时却是故意显露在殿下面前,只求他饶一命:“没有月姑姑,嫔妾就是个废人!”
“嫔妾当年为了救殿下已经废了一只腿,今日殿下莫非要废了我另外一只腿不成?!”尖锐的剪刀抵在脖子上,溢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来。
鲜红色的血从手指缝中滴下,裴良娣作势要对着颈脖深深的捅进去。
宋怀宴怒极了,扬手将那剪刀挥下,那双幽深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才大步往外走去:“今后你好自为之吧。”
院子外面的动静渐渐停下,裴良娣跪在地上颤抖着,直到许久才放声大哭。
她知道,她在殿下面前的地位,从此以后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
刘进忠一路小跑着跟在殿下身后,殿下生得太高,脚步又快又急他跟在身后追都追不上。
一路走到清苑路,太子殿下才坐回轿撵上。白日在大殿中轻飘飘的便设计下几百万两银子时都是泰山压顶面不改色。
只如今却是狠狠地拧着眉心,脸上似是笼上了一层寒霜。
刘进忠知道殿下这是在烦恼什么,裴良娣到底是有着救命之恩,殿下若是真的不管不顾就处置了,良心上过不去。
可殊承徽那儿,也不能不给个说法,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她确是受了委屈。
刘进忠都觉得进退两难,过了会儿就听殿下深深地叹了口气:“去琼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