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
不一样了吗,他对他?
沈濯敛眸垂目,什么都没有流露。
于逸秋的生产手术安排在下午,中午还能跟过来查房的明益说说笑笑,等他被推进产房,手术专用的绿布盖在身上,于逸秋别说说话,表情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沈濯穿了无菌服戴着口罩陪在于逸秋身边,于逸秋躺着,什么都看不到,本能地伸手,被沈濯一把握住,低声安抚:“我在这儿,别怕。”
于逸秋的表情透露片刻的茫然,就像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等会儿会生什么一样。
确实也是如此,他开始呼吸加深加快,视线中手术室的白光晃眼、出现短暂的昏眩感,耳鸣也在加重。
他开始听不到医生让他不要紧张,甚至没有感知到手术护士给他套上了氧气。
他开始本能地恐惧,生理性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沈濯心口都高高地吊了起来,回握着的手也是紧了又紧,他没关注手术和医生那边,人坐在于逸秋头顶的方向,隔着口罩不停地用话语安抚于逸秋。
于逸秋的眼泪止不住,沈濯的心焦灼得无以复加。
“没事的,没事的。”
沈濯甚至词穷,只能一遍遍在男生身边说着无用又单调重复的字眼。
呼吸罩上白雾起伏,于逸秋似乎在说什么,沈濯低头附耳地靠近,听到于逸秋在低声呢喃:“妈妈保佑我,没事的,加油,加油,妈妈保佑我。”
内心强大、向来情绪平静如沈濯,差点听得掉泪,他一直以为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不过是个生产手术,一切都会如计划和安排那样顺利没有波澜的,却不想于逸秋只是躺在这儿喃喃地喊妈妈,他便已经内心坍塌到承受不住此情此景。
他低头,隔着口罩亲吻于逸秋的额头,一遍遍的,再一遍遍地出言安抚,又情难自禁地把握着的于逸秋的手拉到口罩前亲了亲。
这并不算长的时间里,沈濯的整个意识和情感世界都在坍塌重塑……
突然的,沈濯听到明益用冷静地声音说了句:“孩子出来了。”
可手术室除了医护人员的动静,并没有任何孩子的声音。
沈濯下意识抬头,视野又被于逸秋胸前高高抬起的一块绿布遮挡,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沈濯心口再次吊起,脑子里瞬间晃过很多,觉得剖腹产手术是不是不太顺利,孩子……
倏地,一声高亮的婴儿啼哭的声音响彻整个手术室,接着是医护冷静的声音:“下午3点o6分出生,男婴,四肢全,躯干无恙,五指全,脚趾全,身长……”
沈濯的心瞬间落地,他看向眼前的于逸秋,抚男生湿漉的额,低声宽慰:“生出来了,很顺利,放心吧,放心吧。”
于逸秋听到了,呼吸罩上起伏的白雾却不减。
他躺着,一动都不能动,只脖子偏了些,接着是更为充沛大颗的眼泪往下落。
生下了吗。
太好了。
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他的孩子,血脉,至亲。
妈妈,孩子生下来了。
妈妈,我又有亲人了。
于逸秋还没有看到孩子,但他信任周遭,没什么继续需要担心的,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他刚一闭上眼睛,沈濯便低头与他贴额,身形手臂控制不住地颤。
是高兴激动乃至对新生命到来的敬畏与感恩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