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位跟在老闆身邊時間最長的情人,這一次是真的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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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弘煊到達醫院時已是深夜。
蘇翎住在一間單人病房裡,由於提前知曉韓弘煊要來醫院,他說服了母親今晚回家休息,沒讓家人陪床,只留下一名公司聘請的陪護。
門被敲響時他還沒睡下,陪護去開的門。一道挺拔的身影快步走進來,臨到了病床邊,又陡然放慢腳步。
「翎翎。。。。。。」
男人顯得風塵僕僕,全不似往日那般貴氣從容,一進病房視線就落在蘇翎身上,待看到他肩上和大腿外側包紮的紗布,眉頭一下擰得很緊。
蘇翎腿上縫了十九針,沒有傷到筋骨是萬幸,肩上縫了五針,手掌舟狀骨骨折——這是由於他在落地時下意識地做了一個支撐身體的動作而導致的結果。
皮肉傷都不算大礙,不管縫針多少,假以時日總能痊癒。只是掌骨骨折比較麻煩一些,儘管不是舞擔,但他是aT5團里唯二能做單手側翻的人,以後大概率是做不了這個動作了。
這些都是醫生的原話,蘇翎在聽到時還算平靜。
他躺在救護車裡就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受傷兩日後再面對韓弘煊,他已經沒有太多情緒,臉上的神情稱得上淡漠。
他轉頭對護工說,「麻煩你出去一刻鐘再回來可以嗎?」
護工很識,帶上病房門走了。
說出這短短一句話,蘇翎語氣很輕,嗓音暗啞。過去的兩天裡經歷受傷、大量失血,商榷後續事宜,他的虛弱是肉眼可見,同時冷靜也是肉眼可見的。
護工離開後,他對韓弘煊說,「韓先生,您請坐。」
韓弘煊對於他的表現感到錯愕,他以為他受了傷,正是需要安撫的時候,在來探病的路上韓弘煊就想好了,要告訴他什麼都不用擔心,自己會替他處理好各種問題,待傷愈後他再回歸團隊,待遇和資源一如從前。
然而蘇翎似乎沒有那麼在乎可能失去的一切,他的脆弱僅限於身體,從他的眼神里,韓弘煊看到的是一種無所謂的淡漠,這種淡漠讓韓弘煊心驚。
見韓弘煊凝神站著不動,蘇翎試圖用沒受傷的右手去推床邊的椅子,韓弘煊趕忙將椅子拉出來坐下。
兩個人之間相對沉默了幾秒,蘇翎開口道,「距離您說的三個月期限,還剩下一個月。您還需要我履行協議嗎?」
韓弘煊深呼吸後,說,「不,不用。上次在酒店,是我的問題。」
他頭一次在蘇翎面前表現得如此局促不安,他也知道接下來應該說的是,協議不用履行了,原本就是強人所難的一些東西,蘇翎是自由的,他可以離開。
但他開不了口。
他被一種痛苦的,害怕失去的情緒給攫住。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如果這次舞台意外不發生,一個月後他會放走蘇翎嗎?
韓弘煊心裡一直沒有答案。
但直到此刻他必須承認,那天在酒店浴室里蘇翎罵的沒有錯。
他這個人,是挺混帳的。
蘇翎側過臉,以一種平靜的目光注視他。
韓弘煊實在沒忍住,伸出手,輕輕撫了撫蘇翎被舞台地板擦傷的側頰。這是他的人,但也是因為他,才把他一點一點害成現在這樣。
這個過程中蘇翎一直沒再開口。
他知道自己懇求離開是無用的,這個男人的控制欲從未減退過,他的權勢和財富早就給了他足夠的掌控與決斷權。如果他不鬆手,蘇翎就是在他眼前摔碎了,也換不來自由身。
末了,他聽見韓弘煊說,「好好休息、養傷,暫時別想其他的。沒有人會再勉強你做什麼。」
頓了頓,男人抿著薄唇,眼色深沉,又慢慢補上一句,「包括我在內。」
蘇翎心裡空了一下,韓弘煊仍然沒說放他走。
這時候病房的門開了,護工是個實心眼,說了離開一刻鐘,這剛到點,人就推門進來了。
談話不得不中斷,其實再聊下去意義也不大,何況時近深夜,蘇翎也已經累了。
他知道今晚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轉回臉,有些無神地看著天花板,說,「韓先生也早些休息吧。」
韓弘煊雖然捨不得走,但也沒法在這間小病房裡過夜。
見蘇翎下了逐客令,陪護也回來了,他不得已起身,說,「明早我再來看你。」
蘇翎閉目不語,韓弘煊嘆了口氣,把蘇翎沒受傷的那隻手推回被子裡蓋好,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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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韓弘煊就讓助理找了一間在附近條件還過得去的酒店落腳。
儘管房間的規格達不到他的日常起居條件,助理也勸他,司機再開半小時就有一家五星級酒店,但韓弘煊只想住得離醫院近一點,當晚就在附近住下了。
隔天清早,他在鬧鐘響起前醒來,司機和助理也帶著換洗的衣物和家裡廚師剛煲的參茸雞湯來敲門,韓弘煊迅換了衣服,提著雞湯趕去醫院探病。
蘇翎的母親此時還未到病房,但床邊的椅子裡坐著另一個高挺的身影,正與蘇翎商量著什麼。
前一晚鄭泰鳴從向晴那裡聽出一點口風,蘇翎似乎要因這次意外受傷而退團,公司目前不會發布消息,等到事態平息一些,就會宣布頂替蘇翎的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