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它的身体被脖子上的长绳攥紧,拖进了灶厨最深处的黑暗里。
罗诗琴看了一眼看不见东西的灶厨,又看了一眼院落里那棺材一样的聘礼箱和嫁衣——值得一提的是,里面所谓的聘礼,塞的是满满当当的纸扎元宝与纸扎牲畜。
她冷笑一声,转头又回到了客厅。
刚刚发生的事情,余玉只听到了一星半点。她是在那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后醒过来的,小雷云变回了先前的模样,再度趴在她的脑壳一动不动。
云鱼儿蹲在她身边,警惕地看着四周,直到她清醒过来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学姐?”
她迷迷糊糊地看向从门外走进来的罗诗琴,随后眼睛瞬间瞪大:“学姐?!你怎么开门出去了?!”
“门外的纸人都收拾干净了。”罗学姐叹了口气,“但是我们现在还没办法离开这里。”
云鱼儿蹙眉,显然也听到了刚刚她和麻娘的对话,有些担心道:“戌时是什么时候?”
罗诗琴:“晚上七点到九点。它们大概会在晚七点来鬼请新娘吧。”
余玉:???
看着一脸迷茫的小学妹,罗诗琴简单给她解释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谁穿了新娘服,谁就要去配冥婚,做那个什么鬼的新娘??!”余玉一脸不可置信,“它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死了还要找老婆?它怎么不一步到位找个孙子呢!”
云鱼儿:“冥婚如果不能完成,这个地方没人能够离开。”
余玉气急败坏:“什么强买强卖的鬼东西!”她说着,眼神却放在了身边的云鱼儿身上。
她迟疑地开口:“云鱼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你先前说自己不是死于配冥婚,那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会这么了解这件事?”
虽说从始至终云鱼儿对她们的态度都很亲和,但余玉实在是不想到最后被鬼背刺一下。
她起身溜到最有安全感的学姐身后,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云鱼儿,嚷嚷道:“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你是不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云鱼儿哭笑不得,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罗诗琴,缓缓摇头:“我其实在曾经,也差点成为所谓的冥婚新娘。”
罗诗琴:?
好家伙,还有故事??
“大概是我十八岁的那年,我和朋友一起外出旅行……”
紧接着,云鱼儿讲述了一段关于“女大学生外出旅行被拐,途中高烧不断被卖给人结冥婚”的故事。
“但我运气很好,赶上了那块地方正巧打击拐卖。是警察和记者联合将我们刚被拐的那一批人给救了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里已经被拐了很多女孩子。”
“令人无奈的是,绍家村的人看不起生女儿的人家,生女儿的人家又选择溺死女儿,等到后来儿子需要老婆时,又从外面拐年轻的女孩进来冲喜。”
云鱼儿用平淡的语气讲述着这一段血泪铸就的过去。
“我在新闻报道上看到了绍家村最早被配冥婚的女人,她就是麻娘。”
麻娘是八十多年前的女人了。
据村历史记载,她是隔壁村卖给绍家村的女人。但麻娘当时被卖,自己并不知情。
“当年大概是闹了饥荒?总之,麻娘被她父母送进大户人家家里当仆人,每个月赚点银子送给家里。”
大户人家很大方,虽说麻娘是下人,但对麻娘也很好。
即便麻娘辛辛苦苦赚钱给家里,也仍旧比不上一笔咬定的买卖。
她被骗回了家,被骗着穿上了嫁衣,被骗上了花轿,被骗进了棺材。
缝上了嘴,不敢告阎王。
钉上了钉,不敢做厉鬼。
和死人拜堂成亲后,亲家拿上麻绳勒死了儿媳,给自家在地下的儿子送去永远乖顺的媳妇。
麻娘成了第一个配冥婚的活人,但不是最后一个。
直到多年后,云鱼儿被拐,如果不是那群人民的英雄,将会有更多的女生被缝上嘴,钉上钉。
“那既然已经被抓了,”余玉不可置信道,“为什么还会有?”
云鱼儿:“因为它们的脑子,”她抬手,敲了敲脑门,“永远记着这一点,哪怕是死了,也不会忘记。”
被害者被压迫,哪怕想逃离也会畏惧曾经遭受的痛苦,最后被迫成为施暴者的同伙。
而施暴者,早已被深深钉刻在旧时代的腐朽规矩中,满脑子都是“这本该如此”。
在一片寂静中,罗诗琴忽然笑了,看着茫然的两人,她意味深长道:
“——好巧,我很擅长打破所谓的‘规则’。”
人格修正拳,准备就绪。:,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