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来攘往的菜场叫卖声不断,街边瓜果绿蔬鲜嫩可人。
“卖梨啦,阳山甜梨,不甜不要钱啊……”
吉祥好奇地来回张望,拿起最大个的梨子往身上蹭几下,一口咬下去汁甜味美。
“哇,果然好甜,本座惊为天梨!”
她兴奋地又咬两口,撇下伸出手等收钱的小贩,拧腰就去追裴砚舟。
小贩急得探出头叫她:“官爷,您还没给钱呐……”
裴砚舟随行跟班转身丢个铜板,小贩接住笑笑继续叫卖。
“大人,你不觉得齐家贴符纸很奇怪吗?”
吉祥盯着手里的梨子,边吃边说,“老百姓怕见鬼画符辟邪,可齐幺娘是他家的姑娘,爹娘怎会怕自己的孩子呢?巴不得想见她问出谁是凶手吧?”
裴砚舟侧头看她嘴角晶亮的梨汁,放慢脚步:“阴阳两隔,逝者已矣,生者还得活下去,有些人亲情淡漠,这没什么好苛责的。”
“可是他们都不在乎女儿的死活,齐幺娘就像个外人,难不成是外面捡来的孩子?”
“骨肉之亲未必有舐犊之情,毫无血缘的孩子也有人视如己出。”
吉祥咬住梨核,对哦,裴砚舟他爹也是个铁石心肠的,狠起来恐怕比齐主事更过分。
看来,做人也没有那么容易。
“小祥子,你方才那般口无遮拦,也就是齐主事无权无势,齐家人才忍气吞声放过你。如若是王侯大户,必定一纸奏折告御状,届时本官也护不住你。”
托这丫头的福,他得到了有用的线索,但该避及的危险也得提醒她。
“这就是仗势欺人的感觉?嗯,还不错。”吉祥丢掉梨核,卷起袖子擦擦嘴,“大人,难得咱俩心有灵犀,往后你指哪儿我打哪儿,保准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心有灵犀?这话听起来有点怪。
“咳,这叫默契。”裴砚舟想了想,又补充道,“上下属之间的默契。”
吉祥黏糊糊的小手往他肩上一拍:“明白,你不就是抹不开脸,想让我帮你骂他们出气嘛!”
裴砚舟无奈轻笑:“还真不是。”
“不是?那你是什么意思?”吉祥停下来不走了,双手叉腰质问他,“你别把我当傻子糊弄啊,除了我,小平子跟你有这种默契吗?”
裴砚舟不是很懂魏平与此事的因果关系。
吉祥越想越憋屈,“大早上不管我吃饱饭,一碗菜汤饼就把我打了。还有你来齐家也不说一声,凭什么每次都让我追着你跑啊……”
随从们也跟着停下来,来往路人频频往这边张望,6续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裴砚舟外出没穿官服,一身天青色缎袍衬得他丰神俊朗,绝对是人堆里最扎眼的美男子。
他身边小“郎君”面若冠玉,柳叶眉杏仁眼长得比姑娘还俊,这两人该不是一对……
有时候太过敏锐,也会让自己徒增烦恼。
裴砚舟不得已拉着吉祥快步走开,拐进僻静的巷子里,郑重其事告诉她。
“其实,本官另有重要差事托付于你。”
吉祥好像不生气了,睁大眼睛望着他:“除了我,小平子也办不了的差事?”
裴砚舟不知她和魏平有多深的过节,违心点头:“非你不可。”
“看吧,我就知道你们都得靠本座。”吉祥心里有点小雀跃,催促他往下说。
“李府厨娘的身份需要你私下确认,切记不得惊动李穆父子。”
这确实是头等大事,魏平他肯定办不到。
吉祥稍一思量已有策略,拍了下胸脯:“行,包在我身上,今儿就帮你打听出来。”
裴砚舟看她兴冲冲直奔李府,又叫随从送过去半吊钱,管她随便吃喝。
吉祥手里掂量着钱串子,心里美滋滋:“这下我可以敞开肚子吃包子了,半吊钱……呃,半吊子?裴砚舟他拐着弯骂我!”
天地良心,廷尉大人真没那闲工夫。
晌午时分,裴砚舟如约赶至城南撷芳轩。
风流公子流连忘返的销金窟,每至入夜笙歌漫舞酒香腻人,红罗帐中多少痴语情浓,酣然入梦亦是燕婉欢靡。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撷芳轩厨艺更是一绝。
京城老餮不爱寻花问柳,就贪这里的美酒佳肴,每到晌午雅间全是满座。
裴砚舟在花娘们的迷醉仰望中,目不斜视快步上楼,也没察觉跟踪他的鬼祟身影。
雅间里侯着的是魏平,见到裴砚舟连忙起身禀报。
“大人,李铮去燕安府衙自告了,赵府尹已着手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