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越想越抓狂,“贱人!她和笙根在我眼皮子底下暗行苟且,早知如此,我非要亲手杀了这对狗男女……”
裴砚舟厌恶蹙眉,魏平拎起一桶凉水从他头顶泼下去。
李穆被呛得咳血,仍不死心叫骂。男人不论老少贫富,出于对血脉纯正的担忧,都有种近乎癫狂的偏执。
“笙根是崔家后人,从未与崔贞有染。”
裴砚舟一句话让李穆冷静下来,粗声喘气。
对于视为私有物的女子,哪怕她心里想着别人,身子都必须属于自己。
可笑的是,他明明最该受到道德谴责,却执拗地责怪她人。
吉祥在外面听到李穆的混账话,气到跳脚。
崔贞和笙根青梅竹马,深爱彼此都没有越矩,李老贼欺男霸女还有脸骂他们?
她捏紧拳头就要冲进去,被魏平匆忙拦下:“别着急,听大人的,他比你会气人。”
吉祥隐忍地靠在角落里,等机会修理他。
裴砚舟坐在李穆对面的太师椅上,讥笑调侃。
“李铮知道自己和小宝是兄弟吗?他屡次质疑妻子不贞,没想到该死的野汉子就是你吧!”
吉祥心里舒坦多了,李穆却糟心得要命。
他恶狠狠地瞪着裴砚舟,咬住抽搐的嘴唇低下头,老脸总算爬上羞惭之色。
“我李穆并非不顾伦常,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李家后继有人……”
吉祥听不下去,叉腰怒斥:“你个老不死的祸害人家小姑娘,还不承认自己是畜生?”
“铮儿身有隐疾,此事传出去有损我李家颜面!况且,要不是我收留了崔贞,她安能享这些年清福!”
“任人打骂的福气送你要不要?”吉祥再忍下去都得憋出内伤。
“你要脸你能做出这种缺德事?李铮他死了都能被你气醒,从坟里爬出来叫你一声好大爹!”
“你要脸你能陷害同僚私吞公粮?崔贞不肯交出你的把柄,你杀她灭口还不罢休,嫁祸钟朔缺你祖宗的德,人家招你惹你了?”
吉祥这句说到点子上了,李穆嗔目怒视,脖筋痉挛,凹陷的脸颊气得鼓起来。
裴砚舟冷声厉斥:“你已经当众认罪,还妄想负隅顽抗!”
如同当头棒喝,让人不得不接受现实。
说起对崔家的愧疚,李穆心里没有这种东西,反而庆幸是崔焕替他受死。
崔贞还给李家留了后,看上去算是他赢了。
“罪臣招供,只求裴大人带小宝来看我一眼!”
“你没有资格跟本官谈条件,崔贞伤重生死未卜,失去父母的孤子,唯一的去处就是慈济堂……”
“不行!你不能把小宝送去慈济堂,我李家子孙岂能随便被他人收养!”
“拜托你清醒点,你有皇位给小宝继承吗?”李老贼秉性卑劣,有什么好遗传给孩子的,幸亏小宝随他娘,要不这孩子就废了。
裴砚舟忍住笑瞥一眼吉祥,严肃道:“本官将尽力救治崔贞,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如实招供。”
沉默片刻,李穆妥协道出陷害崔焕的实情。
古往今来的上位者,若善用权力抵抗外敌,便能积蓄力量造福万民。
反之将权力之刃对准百姓,只为满足一己私欲,贪念将无限膨胀使人疯狂。
李穆中饱私囊被崔焕现,拉拢不成栽赃对方顶罪,话里行间都是自私无耻。
宋主簿奋笔疾书,唰唰记下十几页供词,完整还原了八年前的冤情。
为崔家翻案够用了,裴砚舟没心情多看一眼。
李穆说到嫁祸钟朔的动机,更是荒唐至极。
起因是他携儿子儿媳出席宗族家宴,席间怀疑崔贞恢复记忆,等不及回府质问,趁她落单拽到酒楼后巷打骂。
偏巧钟朔从巷口经过,看到妇人挨打踹了他一脚,从此结下了不解之仇。
李穆咽不下这口恶气,总担心钟朔听到他的秘密跑去御前告状,命人偷来钟朔的佩刀,准备杀掉崔贞嫁祸给他。
八月十三那晚,李铮出门逛瓦舍听曲。
李穆等小宝被笙根哄睡下,偷摸溜进崔贞屋里又动起手。
崔贞痛骂他是杀人凶手,李穆笃定她全都想起来了,拔刀逼问她账簿的下落。
但他没料到崔贞竟敢反抗,怒极砍伤她十几刀,然而崔贞宁死不肯透露一个字。
“那时我杀红眼,心想就成全她永绝后患,但我砍她脖子几下砍不动,人还没死铮儿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