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震的尸体经查验,死因确认是失血过多。
老王头验尸多年,都没见过这么血腥的杀人手法,更没料到渔线竟是作案凶器。
“大人,死者致命伤是颈部长约三寸的横切口。”老王头将渔线分别缠绕在双手拇指,抻直了拽几下锐利如刃,他站在尸体头顶处,比划勒住尸体颈部的行凶手法。
虽说尸体已被处理过血迹,但那道皮开肉绽的伤口实在骇人。
还好吉祥没吃饭,胃里不算太难受,脑子也能保持清醒。
“原来渔线绷直了这么锋利,老王头没什么力气,手指头都快勒破皮了。凶手激怒杀人使出蛮力,他自己也会受伤的啊。”
裴砚舟认同吉祥的推测:“即使凶手事先做好防护避免受伤,手上多少也会留下勒痕。”
“还有啊,大人你看死者的喉咙。”吉祥指着死者颈部参差不齐的致命伤,“切口走向是从上至下,和老王头比划的方向截然相反。”
裴砚舟想象唐震遇袭的情景:“那是因为凶手比唐震个子矮一些,他从唐震身后动袭击,施力方向应是从上至下。凶手个头若是高于唐震,就会像王仵作从下至上勒住死者颈部。”
吉祥有些失望:“这么说来,凶手不一定是三皇子,我看他比唐震高出一个头呢。”
她好容易锁定的嫌犯,居然对不上号。
唐震本身就是个干瘪小老头,凶手还能比他个子矮呀?
吉祥暂时想不通行凶疑点,她最后的指望还是那只木鸟。对了,裴砚舟说叫木鸢,也是公输子明的一项绝活。
听说祖师爷亲手打造的木鸢,神奇到可以上天飞行三千里。但后人技法不足,勉强用绳子作为牵引,也能飞上一天一夜。
“大人,你还没告诉我,凶手是怎么利用木鸢作案的呢?”吉祥走到桌前,搬张凳子给他坐下来。
裴砚舟拿羊毛刷蘸满墨粉,均匀涂抹在木鸢尾。吉祥取出涂过糨糊的宣纸,准备拓下可能现的指纹。
裴砚舟解开木鸢双爪系上的渔线,为她描述作案经过:“先说结论,凶手是自己开门走出去的。”
“他先将木鸢留在室内,其中一根渔线卡住门闩,另一根从天窗抛出去。凶手从室外操纵木鸢将门闩上,切断这根渔线之后,随后到天窗外面牵引木鸢飞出去。”
裴砚舟拎起木鸢爪下不同长短的渔线,挑出较短的那根线,“这一根是凶手从门闩拽出去的,另一根长线是被你切断的。木鸢被缠在竹枝上取不下来,凶手急于脱身只能作罢。”
“人算不如天算啊。”吉祥完感慨,看到涂满墨粉的木鸢左翅上显现出模糊印记。
“大人,有指纹!”她兴奋地尖叫一声,怕自己浪费这个宝贵的机会,手指颤抖着将宣纸递给裴砚舟,“你来。”
裴砚舟不负她期望,完整地拓下了那枚指纹:“小祥子,这是你现的证据,交给你保管吧。”
吉祥珍重地捧在手心上,看着那一圈圈崎岖环纹,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这是她靠自己找到的证据,她总算像个名副其实的封诊术传人了!
吉祥满腔热血取出扳指置于桌上:“这枚扳指上面的指纹,若与木鸢的指纹对应一致,扳指主人就是凶手无疑了。”
裴砚舟用镊子夹起扳指分辨质地和花纹。
“此乃稀有的昆仑釉玉,历来是皇亲国戚享用的珍品。扳指上雕刻的五瓣花象征福禄寿,俗称雁来红,通常作为生辰贺礼的喜庆纹饰。”
“照大人这么说,扳指若是凶手留下的,他应该是个出身皇家的矮子。”
吉祥脑海中描绘出穿金戴玉的瘦弱凶手,有点像太子,但又不像。
太子也比唐震长得高,呵,管他呢。
吉祥如法炮制拿羊毛刷蘸满墨粉,在裴砚舟的协助下,她从扳指拓下半枚指纹。
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她丧气地现另一半指纹不见了,这半边无论从哪个部位对比,都和木鸢的指纹对应不上。
凶手是合伙作案?还是她推测有误?
吉祥不服输,回到屋里反复描摹。
她把自己的指纹全拓下来,就连衙署那帮吏员都没放过,逼着自己多学多练,增长鉴别指纹的本事。
吉祥用功到废寝忘食的地步,裴砚舟怕她饿着,也替她担忧姐妹。
司南絮曾是许婉柔的手下败将,许姑娘应该不会受伤,但她另有一层花魁身份,难保司南絮借机刁难她。
裴砚舟派人去撷芳轩打探过,许婉柔照常迎客,司南絮也没来骚扰,看起来相安无事。
许婉柔周旋于达官显宦之间,从来没被人占过便宜,又怎会自己上赶着吃亏。
璞灵交付玉髓与凡人命脉相连,反之亦能吸附灵力化解对方修为。
司南絮修炼玄冥道法功力突飞猛进,与过去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他可以轻而易举杀了许婉柔,也能使吉祥和裴砚舟的悲剧再度重演。
一夜过后,形势逆转。
许婉柔卸下了心头重担,春风拂面越美艳动人,她难得给乔睿行好脸色,乐得贪官大手一挥请全场宾客彻夜畅饮。
这个憨货,他要是知道自己贪来的银子都流进了三皇子腰包,怕是要气疯吧。
“乔中丞好气魄,奴家就喜欢您这样豪爽的男人……”哐啷,有人破门而入,许婉柔那双玉手还没沾到乔睿行,就被那人攥住手腕拖了出去。
乔睿行拍桌怒斥:“岂有此理,谁敢从本官怀里横刀夺爱……”
“咦,那不是司监正吗?敢情他跟柔儿姑娘有一腿呀。”
乔睿行恼恨怒视多嘴的家伙,他又不是没长眼,还能认不出司南絮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