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志远派人去把仵作请来,虽然他也觉得裴砚舟所言有理,该走的章程却不能免。
其实他巴不得凶手畏罪自尽,又怕凶手还有同伙再闯祸端,心里火烧火燎焦躁难安。
“裴砚舟,明日你再去燕南作坊查查吧,我回头就把公函给你送去。”
裴砚舟略一颔,将阿丹的尸体留给罗志远,带着吉祥和钟朔走了出去。
平时无人问津的小院,如今里外都是衙门差爷,左邻右舍的街坊凑过来看热闹,都想知道那屋里生了什么事。
阿丹的死讯是瞒不住的,刑部仵作赶来那一刻,他的尸体也将暴露于人前。
裴砚舟没急着离开,面容温和走向那群街坊,随手指向阿丹的住处。
“请问住在那里的人,平时和诸位有来往吗?”
婆娘们好奇得抓心挠肺,正想找人打听几句呢,眼前这位俊俏官爷看着就好相与,她们都乐意与他多说几句。
“这位大人,您可真是问对人了,这巷子里每家每户咱们都熟,就这个外来户古怪得很。他每天早出晚归不知忙活什么,见到咱们都懒得打招呼,没大没小目中无人。”
裴砚舟和吉祥碰个眼神,阿丹惯于独来独往,这些街坊怕是也没多少了解。
果然,吉祥顺势追问几句,那些婆娘连他姓甚名谁,老家哪里都不晓得。
“姑娘啊,那小子到底犯啥事儿了?他成天偷偷摸摸的,该不是当贼被抓了吧?”
婆娘们提心吊胆,庆幸自己时刻在家守着,没让那蟊贼顺手牵羊。
吉祥看了眼裴砚舟,见他点头才道:“那人已经死了,自尽身亡。”
婆娘们瞠目结舌都愣住了,有人怕沾晦气嫌弃唾骂,有人拍着胸口祈求老天保佑。
有几个胆大的婆娘伸长脖子往院里张望,讳莫如深地压低声音。
“我就说他脑子有病吧,一到晚上神神叨叨的,对着窗户喊打喊杀,还说他要回来报仇,杀光你们。”
吉祥心中诧异,匆忙追问:“大娘,这都是你亲眼所见吗?他跟谁说要报仇啊?”
那婆娘胆颤心惊地东张西望,朝吉祥招手让她靠近些,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我就住他隔壁看得可清楚了,窗外哪有人啊,他那是被鬼附身中邪了!哎哟,他死了可别来祸害咱们,我这就去庙里烧炷香,求个护身符保平安……”
恐怖的氛围像瘟疫迅蔓延,婆娘们没心思再啰嗦,结伴跑去烧香拜佛了。
吉祥将那婆娘的话转述给裴砚舟,两人相视无言,谁也没想到还有这种荒唐的理由。
阿丹真是被鬼附身犯下那些罪行吗?那么他也是被鬼魂操控,才会残忍狠绝地自行了断?
裴砚舟回到驿馆拿到刑部公函,吉祥和钟朔都没歇脚,立马又要赶往燕南作坊。
他们刚走出驿馆,就见魏平策马奔来,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魏平跃下马背在裴砚舟脸上睃巡,看到大人仅受轻伤这才放心。
他回京听说府衙被炸成废墟,心如火焚赶回驿馆,眼看吉祥和钟朔都平安无事,松口气向裴砚舟禀报,说他找到了阿丹的家人。
裴砚舟心里百味杂陈,只得见一见他的家人。
那对穿着体面的老夫妻,满头华,面容憔悴,颤巍巍地扶着马车走过来。
“大人,您找到我家丹青了吗?他在哪儿啊?”
吉祥上前搀扶泪眼汪汪的大娘,头一次尝到有口难言的滋味。
“二位请随我来。”裴砚舟带他们回到屋里坐下,亲自为夫妻俩奉上茶水。
魏平向裴砚舟介绍,阿丹本名叫万丹青,其父是坞县当地的教书先生,其母是书画名家石道子的堂妹。
阿丹就曾拜在石道子门下学画,家里也给他定下门当户对的亲事,两年前他却执意退婚进京,从此与家人失去联络。
万家夫妻到处寻找儿子的下落,因此魏平带着那幅画像拜访当地书画名家,很快就有人认出那是石道子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