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笑声回荡在侯府上空,夜雨萧瑟,枝桠丛生的菩提树如群魔乱舞。
沈晴澜面色惨白虚弱得像缕风,她怨愤双眸却凌厉如刃,直勾勾地刺向赵芸。
“婆母总算回来了,你都不担心小姑死活吗?还是只要我给侯府生个孙子,宋明荷死了也无所谓?”她坦然地面向众人,那身血衣仿若暗夜里绽放的彼岸花。
这一幕阴森恐怖,莫说管事仆役们瘆得两股颤颤,赵芸也被震慑得头晕目眩。
沈晴澜低头看向自己腹部,来回抚摸几下诡笑抬头:“我明白了,婆母想等我生下孩子,再将我丢给大理寺问斩。好一招去母留子,小姑她死得其所啊。”
“住口,你在胡说什么!”赵芸唯恐隔墙有耳,隐忍地攥紧双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痕。
“你谋杀亲夫残害小姑,对得起双亲和我这个婆母的教诲吗?就算我们有心袒护你,大理寺也不可能罔顾律法!”
“沈晴澜,你一错再错,真是太让我痛心了,你让护国公情何以堪啊!”赵芸故作无奈不得已为之,“婆母最后能为你做的,唯有恳求裴大人准许你生下孩子。你将为人母,犯错就得承认,往后在狱中好好反思吧。”
赵芸使个眼神催促管事将人拿下,沈晴澜料到这种结果,不以为然地摇头苦笑。
“同为人母,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因恼怒儿子将他毒害,更不会嫌弃庶女做儿媳将她虐待致死!”
这说的是世子爷和沈菡钰?老天爷,他们都是被侯夫人害死的?
仆役们惊吓过度愣在原地,赵芸怒火暴涨瞪着沈晴澜,牙根咬得咯吱直响。
“疯妇胡言乱语,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她押下去关起来,未经我允许不得放她出来!”
管事回过神踹众人几脚,仆役们脸上不知是被雨水打湿,还是太过惊慌流的冷汗,硬着头皮冲上去抓人。
“站住!我看谁敢过来!”沈晴澜喝退那些仆役,直呼婆母姓名,“赵芸,你猜我为何敢回侯府?”
她并非蠢笨之人,怎会不留余地将自己置于绝境?
“你该不会……”赵芸脱口欲出,眼前恍然闯进来高大伟岸的身影。
虎背熊腰,浑身肃杀之气,不是她父亲护国公又是谁!还有与护国公同行的官袍男子,正是那狡诈鬼差裴无常!
沈晴澜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左右护法都请来了,谁还敢当众动她分毫。
赵芸怒气当头着了道,此刻只能庆幸未曾失言,她将撑伞的丫鬟们推出去,故作殷勤为不之客挡雨。
管事仆役们手里拎着昏暗油灯,裴砚舟和护国公远远望见众多模糊身影,却看不清菩提树下的情形。
护国公自打进府就沉着脸,他收到沈晴澜的血书,请求他今晚来永安侯府一趟,亲口道明沈菡钰当年失踪的真相。
虽是给沈家蒙羞的庶女,因着亏欠她母亲,他对她再三纵容,豁出老脸送她嫁入侯府。
原想着她与宋明焱情投意合,让妹妹受点委屈也就算了,谁知道她不识好歹离家出走,连累沈家都沦为全城笑柄。
碍于对侯爷的承诺,他只得再将沈晴澜嫁过来。
前波未平,后浪又起,宋家兄妹离奇身亡,嫌犯居然是沈晴澜,这叫他情何以堪!
听到赵芸那番话,他简直无地自容,要不是裴砚舟声称真相未明,他站在这里都没有底气。
裴砚舟刚回大理寺就收到血书,也是沈晴澜请求他来侯府。
他赶来碰到护国公好言安抚,走路上轻声询问:“小祥子,你看到沈晴澜了吗?”
吉祥跟在裴砚舟身后,一眼瞧见身着血衣的沈晴澜,忍住头晕不敢多看:“她就在菩提树下,看上去很虚弱像是受伤了。”
裴砚舟想到禅房床榻上那滩血迹:“正如本官所料,好了,你不用再看了。”
相比沈晴澜的伤势,他更担心小狮子晕过去,大庭广众之下如何吻醒她。
吉祥自己想看,也想克服见血就晕的毛病:“头晕得没那么厉害啦,大人拉住我的手,我感觉不行了就挠你手心。”
侯府丫鬟们争相给护国公撑伞,他枪林剑雨都不怕,还怕这点毛毛雨?
“裴大人,请!”沈贺将伞让给裴砚舟,等不及追问丫鬟,“晴澜呢,她在哪儿?”
沈贺不怒自威,丫鬟们慌忙指向菩提树。
裴砚舟等沈贺大步走远,手掌从袖沿伸出来握住她小手,阵阵暖流涌进手心,吉祥仗着胆子又多看几眼。
“不好,沈晴澜脚下都是血,她到底伤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