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闻声看去,身形高大穿着皂白襕衫的男子,正是送她弹弓的三皇子祁渊,也是她眼里最可疑的命案凶手。
现其他嫌犯之前,她保留对他的怀疑。
“裴公子,里面请。”祁渊神色坦荡面向裴砚舟,他双手还沾着木屑,拿起盆架上的巾帕擦了擦,丝毫不见外像个老熟人。
他有意模糊身份,裴砚舟也没多言,走到茶桌前坐下来,看着摆在桌上的各种器具。
祁渊并未掩饰见过吉祥,客气地朝她点下头:“抱歉,通气扇刚做好桐油味较重。原本今日该送去书院,不过文溯阁突生变故,师生恐怕无暇顾及。”
看他反应平常,就像事先不知有命案。
“你在撷芳轩雅间里做木工活?”吉祥不信皇宫那么大地方都耍不开他。
“不瞒姑娘,当初撷芳轩找祁某来营造,特意为我留间房图个便利。”
吉祥惊到了:“整幢楼都是你造的?挺厉害啊。”
撷芳轩之所以闻名京城,正因楼宇造得精妙引人向往,花娘貌美佳酿香醇堪比仙境,销金窟就是以此得名。
裴砚舟心领神会:“都说撷芳轩的幕后东家身份成谜,原来近在眼前。”
酒肆茶楼向来是消息灵通的地方,但要打听京中权贵秘闻,哪里都比不上勾栏之地。
三皇子何止是图个便利,他图谋的是江山社稷。
祁渊眉眼含笑没否认,拎起紫砂壶给他倒杯茶:“裴公子日后若有空闲,常来坐坐。”
他并不掩饰争夺储君的野心,裴砚舟岂会不知话里行间的拉拢之意。
真被小祥子说准了,祁渊之前对他的能力存疑,今日亲眼目睹决意收为己用。
“祁东家若有命案线索,尽可直言。”裴砚舟不动声色与他对视,双方眼底都不见退缩。
诚然,祁渊欲夺皇位急需谋士辅佐,但他若是凶手,也需要有人替他掩饰罪行。
祁渊心知很难一蹴而就,唯有拿出几分诚意。
“祁某不知谁是凶手,但有个常来的客人应与此案有关。正巧今晚他也会来,裴公子何不浅酌几杯,坐等好戏开场?”
嫌犯变线人?总算有点意思了。
吉祥没见桌上摆酒菜,饿得头晕:“大晚上的,你好意思就请我们喝茶?”
哪有这么抠搜的东家,他还赚过裴砚舟不少银子呢。
祁渊愣了下,失声笑道:“祁某不知二位口味不敢擅作主张,姑娘无需见外,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吉祥才不跟他客气:“呐,本座有言在先,吃归吃,公私不能混为一谈。你要是敢有乱七八糟的念头,趁早给我掐灭。”
祁渊连声称是,没有半点皇子身架。
吉祥叫小厮去准备酒菜,再给她姐妹捎句话,待会儿碰个面。
裴砚舟打量遮掩墙壁的月白帷布,又看向外间那架风车,追问祁渊:“祁东家为书院打造通气扇有何用处?”
“快过冬了,山长托祁某在学田新建一座地窖,建成现有处阴角通风不畅,故而想出这个法子补救。”
吉祥方才都没留意,这就是祁渊出入书院的正当理由?
“读书这么辛苦,学子们还要下地种田?”
“孟子有云,士之仕,犹农夫之耕也。”裴砚舟耐心为她解释,“各地书院推崇耕读之道,读为治学立德,耕为修身立命。简而言之,学田收成关系到师生廪禄。”
“说白了就是种田糊口?”难怪裴砚舟说他不做官就拉她去种地,敢情是在学田练过。
小厮敲门进来送酒菜,吉祥趁裴砚舟和祁渊不注意,偷偷问道:“你捎话了没,柔儿姑娘约我在哪儿见面?”
“这个嘛……”小厮面有为难,“柔儿姑娘说她没空见您,请您先回去以后再说。”
叫她哪凉快哪待着去?
“不是吧,你有没有跟她说清楚,我叫吉祥,大理寺的吉祥!”
“小的说了,她还是那句话,柔儿姑娘正在梳妆打扮,待会儿等着陪贵客吃酒。”
哪来的客人比她还重要?她们不是说好做彼此最好的姐妹嘛!
吉祥耷拉嘴角不吭声,小厮上完菜麻溜关门走人。
裴砚舟看她迟迟没动筷子,纳闷道:“没你爱吃的菜?”
吉祥盯着眼前那盘鸡腿摇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柔儿姑娘嫌她无聊不带她玩了?
唰一声,祁渊扯开对面墙上的月白帷布,吉祥惊讶看到隔壁雅间里的情景。
酒桌上都是熟面孔,柔儿姑娘,中年孔雀乔睿行,还有那龟孙子司南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