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明踉踉跄跄回到办公室,好一阵心还在那里打乱鼓,像是真的干了偷鸡摸狗之活似的,满心慌得难受。又跑到外面龙头上洗了一个脸,洗脸的时候,他揪了自己一个耳光,在心里骂自己: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吗?堂堂一介刑侦队长,步入不惑之年的人了,在女人面前,竟如此乱阵脚,没出息!哈好烨子回来,嘻嘻笑问:“宋队,做脸部按摩?”他回过头来:“有蚊子。”擦干脸,稳定了一下情绪又想起刘伟宁说要听他与黄依梅交谈的情况,该怎样说?他们回忆往事,缠缠绵绵,耳热心跳,到最后还拥抱了,这能说吗?绝对说不得的。最主要的问题是,意乱情迷的他根本无法对她的表现作出准确分析判断。真是鬼迷心窍!
他拨通刘伟宁的电话,说:“谈了一阵,看不出个名堂。”
刘伟宁问:“她怎么说?”
“她一直在哭,不怎么说话,问不出东西,我就走了。”他撒了个谎。
“把她作为重点对象查,先查外围证据。”
“好的,我跟梁小斌商量。”停了一下,他坚定地说:“疑嫌很大。”
我打电话给梁小斌:“有结果了没有?”
梁小斌回答:“正在查,估计要下午才有结果出来。”
“催他们一下,尽量快点。”
这会儿,他有了些坐立不安的感觉,心里头好像一下生出了许许多多没有形状,没有方向的杂草,东倒西歪,不成规则,把个胸口塞得满满的,密不透气。又像丢了什么重要东西一样,慌慌落落。
宋清明离开后,黄依梅坐回沙上,仰着身子靠在沙背上,闭上眼睛,默默地坐了几分钟,然后进屋,用一个旅行袋装了一些换洗衣服,然后打电话给娱乐城的经理,问他是否有人来联系转让店子。经理说有两个,但还没有正式来谈。黄依梅交代他说,如果自己进修去了,就要他与李双林的妹妹李小琳联系,把她的电话告诉了他。然后又打电话给李小琳,说自己要去进修,要他与李双林的父亲住到城里来,把店子转让和保险理赔的事落实一下。
李小琳说说:“家里有这么多事,哥哥又刚去世,你能不能不去?”黄依梅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过了就没了,再说我在家里也不好受,出去散散心,家里的事全拜托你了。”李小琳勉勉强强答应了。说:“不知我做的好不。”
第二天,黄依梅又去了一趟儿子的学校,把李勇叫了出来,儿子长的比她还高,她伸出手去牵他,李勇把手缩了回去,问:“妈,什么事啊?”
黄依梅看着儿子的脸说:“我要去进修。”
“什么时候?”他问。
“马上要去。”她回答。
“爸的事还没结果呢。”他嘟囔着。
“我必须要去。单位定的。”
“那你就去呗,我住到学校里。”
黄依梅又要去拉他的手,李勇左右看了看,把手伸进裤袋里:“我能照顾自己,我长大啦,妈。”
在她的视线里,儿子像一棵细长而挺拔的小杨树,他集中了他们夫妇的优点,微卷的黑,宽阔的额头,棱角分明的脸庞略显清秀,细长的眼睛像自己,高鼻梁和厚嘴唇像李双林。她转过身去擦涌出来的眼泪。
“妈,我能照顾自己啦!”李勇又重复了一次。
又问:“还有事没有?没事我上课了。”
“勇崽,”黄依梅叫了一声,看着儿子的脸,又想去摸他手臂。
“妈,还有什么事嘛?”
黄依梅缩回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卡给他,:“钱在上面,需要用多少自己取。记住,你是大人了,无论遇到什么事要坚强。”
“知道。”李勇接过存折,又问:“你要多久才回来?妈。”
黄依梅走拢去抱紧了儿子,说:“儿子,你要学会独立生活…”哽咽着,泪水滴在儿子肩上。
李勇被母亲搂得透不过气,推了推母亲,说:“妈,我真的没事的啦。”挣脱母亲的手,说“我上课去了哦。”转身跑进了教室。
黄依梅又去了一趟医院,把自己办公室里的东西用一个袋子装着,同事问:“黄医生,休假呀”?她低着头“嗯”了一下,提着袋子匆匆下楼。在楼梯上碰到王雅兰,王雅兰叫了她一声,她停住了脚步,两个人隔着一步楼梯一上一下对面站着,探询着对方的脸。
“你身体还好吧?”王雅兰先开口。
“我要出去住院。”黄依梅回答。
“什么病?问题大不?”王雅兰眼中露出了关切的神色。
黄依梅停了一下,回答:“没确诊。”
王雅兰想,大概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吧,但要到外面去治疗,一定不是小问题。于是关切地说:“你一定要开心些,好好保重自己哦,依梅。”
黄依梅说了声“谢谢”,往下走。两个人擦肩时她又说了一句:“你有个好男人,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