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倭寇、海盗。
他是头人,是这群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之饶唯一依靠。
“二狗,叫上几人,随我进城。”
……
此时,漳州月港喧闹的街道上迎来一队车马,为者披戴红裘一袭锦衣,意气风地进了刘家府邸。
“哎呀哎呀!君纳(刘尧诲的字)兄,许久不见!”
“哎哟哟!我还想是什么大人物来了我漳州地界,原来是养实(殷正茂的字)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殷正茂翻身下马,一甩红裘,随刘尧诲入内,口中不停,便是言语道:
“听闻君纳兄最近动作不断呐,邸报上写你手下的人击退了大海盗林道乾,此乃大功一件呐!”
“事事,何足挂齿,倒是养实兄意气风,亲率大军将林阿凤的沿海据点扫除一空,如今只能龟缩于南澳岛一隅。”
二人相互吹捧坐下,殷正茂听着一捋长须笑道:
“哈哈哈哈,只不过是一夜奇袭,杀伤贼众两千人,不足道哉。”
刘尧诲闻言眉头一皱,随即笑道:
“如此确实,我手下兵将与那林道乾鏖战一夜,亦是杀敌四千。”
殷正茂笑容一滞,遂道:“刚才是在下记错,吾辈夜袭,杀敌六千!”
刘尧诲站起身来瞪着殷正茂道:“那我也记错了,我这边杀敌八千!”
“吾杀敌两万!”
“你放屁!”
刘尧诲指着殷正茂鼻子大骂,殷正茂也站起身来与刘尧诲对峙,两位老者居然如孩童般吵了起来。
“刘匹夫!你有辱斯文!言辞粗鄙!”
“殷老贼!你好大喜功!满嘴喷粪!”
一旁人都看傻了,可两个老头相视一眼,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又随之退去,二人抚手大笑道:
“养实兄,你这性子,还是与当年在翰林院供职时一样。”
“你才是,京城一别,你我已是快十年不见,今日一吵,彷佛回到当年。”
殷正茂摇头给刘尧诲倒酒,表情放缓下来,不过依旧眉头紧蹙,他道:
“实不相瞒,此次来漳州,是有事与君纳兄相商。”
“所为何事?”
殷正茂表情肃穆起来,屏退左右,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在案上摊开,缓缓道:
“我抓到一名海贼头目,据他交代,从揭阳至漳州百里群山中,已有数万贼兵啸聚山林,时机一到便会与海边林阿凤尾呼应,同时起义。”……
“我抓到一名海贼头目,据他交代,从揭阳至漳州百里群山中,已有数万贼兵啸聚山林,时机一到便会与海边林阿凤尾呼应,同时起义。”
“不可能!”刘尧诲当即摇头,“数万贼兵?人吃马嚼得要多少粮草,如何能供应得起。”
“我当时也是不信,但那人,是有福建的富商从中支援粮草。”
刘尧诲表情诧异,仍是不解:“资助贼寇?这于商人们有何好处?如今福建遭灾,粮食短缺,英明神武的本抚好不容易平抑粮价,若是战端一开,那粮价岂不是又…”
话到嘴边,刘尧诲突然噎住了,殷正茂于一旁缓缓补充道:
“若是真的沿海战端开启,粮草调度必然紧缺,届时赈灾的粮草调作军用,粮价必定大涨十倍乃至几十倍,得益者,能是何人?”
刘尧诲登时从座位上腾起,狠狠一摔筷子,大骂道:
“奸商!为了牟利怎能如此狠心!吾誓杀之!”
殷正茂摇头道:
“唉,难矣,富豪、乡绅、商人乃至底层的胥吏、官员,这些人上下沆瀣一气,如毒疠顽疾,这大明东南,已是病入膏肓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通报:
“刘大人,有人上门来找,来者自称李旦。”
刘尧诲本来烦闷,可听到李旦的名字,顿时想起此前这子干出的种种出格事情,突然精神一振。
制妖需妖,攻毒用毒,对付那群没有良心的豪商,李旦此人正是合适,于是忙回:
“你带他去前厅,我马上就来。”
殷正茂一愣,便问:“这李旦何许人也?”
刘尧诲挑眉笑笑,故作神秘地道:“乃是一味猛药,可治养实兄口中顽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