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丘。」欒青詞淡漠的目光落了過去。
路丘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幾番思量,終究還是主動退一步,說道:「青鸞君,你三重雪宮弟子既無傷亡,眼下也算是出氣了吧?不如你我就此收手,莫再糾纏。」
「你不配與我說這話。」欒青詞單手負在身後,面色冷淡,「當日我來尋仇,不曾見你,只敢對小輩出手的無膽鼠輩。」
被欒青詞這樣一個小輩斥罵,路丘臉面有些掛不住,眼中卻滿是忌憚。
「庭蘭,帶他們先走。」欒青詞淡聲。
「欸,好嘞!」謝庭蘭招了招手,就要帶人退出戰圈。
路丘也看出今日的事沒法善了,更明白欒青詞是怕交手時傷著了三重雪宮的弟子,神情微變,身形倏爾動了,竟是直衝著要撤離的小輩們。
他沒把握在欒青詞手底下活命,但只要拿捏住了他的同門,至少能保住性命!
欒青詞低哼一聲,稍一揮袖,炙熱的火焰便如幕牆一般將路丘與謝庭蘭等人隔開,路丘躲閃不及,指尖碰到了烈焰,頃刻間便被燒沒了一截手指。
路丘倒抽一口冷氣,對那火焰忌憚不已,見抓人質的想法落空,當即便向反方向飛撤退。
「想逃麼。」
欒青詞對那來歷不明的火焰掌控精細,心念微動,便在四方編織出火網,路丘適才用結界困住了三重雪宮的弟子,但不過這麼一會兒,情勢便徹底逆轉,他反倒成了瓮中之鱉。
這火焰碰不得,路丘心驚不已,不知這是個什麼術法,竟然將他的護體靈力視作無物,甚至能直接灼傷他,難怪方才那些人連掙扎都沒有,便被欒青詞殺了個乾乾淨淨。
欒青詞輕飄飄地落到地上,認真道:「放心,我會將你的屍送還路氏。」
路丘嘴角微微一抽,他一點都不覺得放心,臉色陰沉:「你莫不是以為老夫當真怕了你!欒青詞,見好就收吧!」
「憑你麼。」欒青詞打量著路丘,當日他去殺路家嫡系時,這些真正老一輩的長老都躲著不曾出手,這路丘氣息渾厚。
不過若是半年前,他或許還會覺得路丘棘手,但西檎嶺變故後,欒青詞覺得自己修為長進了一大截,至少玄都之內,除了玉奚生外,一對一地交手他都有信心。
何況……
他也不準備和路丘打。
欒青詞輕撫了撫自己的抹額,眸中倏爾閃過詭譎的血色,隨即不急不慢地結出指訣,一絲絲血紅便在路丘的後頸勾勒,雖然緩慢,但的確在漸漸成型。
這是欒青詞與生俱來的咒術。
但路丘並非是尋常人,咒文也難剎那成型。
隨著欒青詞手訣的變化,路丘覺得自己後頸微微發癢,但他不知欒青詞葫蘆里買的什麼藥,一時間不敢貿然動作,但猶豫過後,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忽然襲上心頭。
不能讓他繼續下去了——!
路丘倏爾出手,召出長劍對欒青詞直刺而去,劍鳴陣陣,數百道劍影跟隨他呼嘯而來,殺意凜冽。
欒青詞淡淡抬眸,腳步輕緩地往後一退,便將自己退出了火網之外,那剎那便能將人燒成灰燼的火傷不得他,甚至親昵地纏繞在其周身,仿佛二者本是一體。
路丘也被欒青詞這一手驚住了,劍影落在火網上,靈力都被那詭異的火焚燒殆盡,他這來勢洶洶的一招,半點風浪都沒掀起來便消弭無蹤。
火網只是暗淡了些許,很快便又灼灼明亮。
「這……」路丘有些呆滯,「這到底是什麼火!」
欒青詞並不意外,這火焰連玉奚生的靈體都能傷到,路丘那一招再如何聲勢浩大,但也都是依託靈力,只要將靈力都燒乾淨,自然也就輕鬆化解。
說到底還是路松修為不夠,否則靈力浩瀚如海與他對轟,勝負當真不好說。
一擊落空後,路丘自然不甘心,不等他再使出一招,便覺著臟腑忽然傳來劇痛,長劍也落了地,他嘔出一口帶著碎肉的血,滿目的赤色,他倒在地上開始撕心裂肺地慘叫,口中不斷溢出混著內臟碎片的血,七竅也不斷往外涌血,連皮膚都在滲血,整個人很快成了血葫蘆。
「你……」
路丘口齒不清地想說什麼,但生機在此刻斷絕,徹底癱在地上如同一攤爛肉,一動也不動。
。
路氏宅邸,路松在屋子裡坐立不安,他自然是有魄力的,但還是不免憂心。
「家主,路丘大長老出手,必然萬無一失!您何必擔心!」侍從勸道,「何況那玉宮主師徒早就出城了,只要咱們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那畜牲的屍體,他三重雪宮也拿咱們沒招了不是?」
路松皺著眉。
他早聽說那群狐狸睚眥必報,何況路氏不過是一方小世家,若那些狐狸當真抓著舊事不放,他這好不容易重撐起來的路氏恐怕就再難翻身了!
想起三重雪宮那群冥頑不靈之人,路松忍不住低聲罵道,「果真孽畜就是孽畜,都是一丘之貉。」
他計劃得不算周密,無非是去劫殺護送狐妖屍體的三重雪宮弟子而已,只要人死了,狐妖屍體沒了,誰能證明一定是路氏下的手?
按理來講自然是萬無一失的,可路松總是覺得不安。
「家主——!家主!!!」
家僕連滾帶爬地從外面跑進來,跪在地上,面如菜色,「家主!院子裡……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