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后续就是,梁鸿飞深受刺激,誓要洗心革面脱胎换骨卧薪尝胆一雪前耻,然后第二天死乞白赖地让苏雁邱帮他把床铺整理好了,自己跑书画店里买了副“仙客居”的字幅。
因为挂上了“仙客居”,室友们就理所当然的管梁鸿飞叫“梁大仙”了。梁鸿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沾沾自喜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到了下个周末,两个宿舍约好一起出去玩,在去往“太白遗踪”的途中,一条林荫道上有许多算命摊位,梁鸿飞突然来了兴趣:“我去算个命?”
桑兰雪赶紧替白璧微打广告:“让微微给你算吧,我猜他们都比不上微微呢。”
白璧微最近在看《易经》《三命通会》等一些书,兴致勃勃地给室友们算命看手相,不知道是真学了些皮毛还是她太能忽悠,桑兰雪竟然觉得她说的都挺有道理,感叹了好几回她们宿舍是要出个活神仙么。
梁鸿飞撇撇嘴:“她那套小把戏骗得了谁呀,我才不上当呢。”看看右边就有个算命摊子,一边往那儿跑一边丢下一句:“我去算算什么时候才能不受她欺负!”
大家都想看梁鸿飞能算出什么结果来,也没有走远,就在附近等着他。
摊主是位四五十岁的男子,摇头晃脑地打量梁鸿飞一会儿,摆出一副老学究的倨傲模样,拖长声音道:“伸出手来。”
梁鸿飞反倒是有些犹豫了:“先生占卜之术如何?”
摊主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傲然昂:“老夫料事如神,铁口直断,否则怎么会人送外号‘梁半仙’呢!”
梁半仙……众人差点儿笑出声来――怎么会这么巧?
梁鸿飞咧嘴一笑,也不再提算卦的事,转身就走。
摊主倒是有些吃惊了:“哎,你怎么走了?”
梁鸿飞回过头哈哈一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摊主有些惊疑:“你是谁?”
“我是梁大仙!”梁鸿飞大大咧咧地说完,转身扬长而去,不理会摊主目瞪口呆的表情,众人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摊主回过神来恼羞成怒,一迭连声的大叫小人难养,黄口孺子,无法无天,不相信他老人家的神奇占卜之术,还有辱斯文……等等等等。当然扬眉吐气的梁鸿飞也没落着好,被白璧微好一顿嘲笑之后,灰溜溜地跟着大家继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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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的建筑,淡淡的檀木和陈酒混合的香气,令人熏然欲醉。一架紫棠木书案上陈列着李白用过的笔墨纸砚,四周粉壁上挂满了李白诗篇,有的是拓本,有的号称是真迹,白璧微饶有兴致地仔细读完了,突然若有所思:“不对。”
“怎么了?”苏雁邱含笑走近,清风吹过他身后长长的诗卷,飘飘洒洒,竟然有种御风而来的飘逸脱。
“李白应该没有来过这儿。”白璧微凝望着南面墙壁上的《古风》之十,“齐有倜傥生,鲁连特高妙……意轻千金赠,顾向平原笑——地址不对,如果是在衣竹她们泰山附近还有可能,咱们这里,离得太远了。”
苏雁邱赞许地点点头。她初来这儿,仅凭李白的诗句便推断出此处并非李太白游览之地,其聪颖灵悟远非常人可及。
只是,别人可就不会这么想了——
梁鸿飞他们毕竟已经入学一年,早就知道所谓“太白遗踪”只是个幌子,其实历史上李白从来不曾来过,只是后人牵强附会展出来的景点而已。现在终于能笑话白璧微了,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会吧,聪明绝顶的白某某,竟然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你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呢,还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白璧微不服气地开始反击。苏雁邱在一边看着两人抬杠斗嘴,白璧微灿烂的笑容让他略有些目眩,心下却微微一沉,想起了第一次在楼顶见到她的情景。
她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孤独、沉郁和落寞?而她又总是表现得十分快乐,十分随意,那她究竟是想隐藏什么?
有那么几次,她看着自己的时候,似乎突然变得不开心了,是不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往事?而她,又能有什么沉重甚至是惨痛的往事?
“想什么呢?”白璧微的笑语在不远处响起,苏雁邱猛然回过神来,心里无尽波澜,神色却没有丝毫改变,淡然地笑了笑:“你有没有现,其实最暴露底细的是那《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
白璧微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醉别复几日,登临遍池台。
何时石门落,重有金樽开。
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
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白璧微无奈的耸了耸肩:“怎么竟然有人比我地理学得还差?”
她这是谦虚吧?苏雁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觉得反而不如写《沙丘城下寄杜甫》呢,思君如汶水,浩荡寄南征,汶水离咱们这儿倒还近一些。”
白璧微笑问:“可题目是《沙丘城下》,难不成李白在沙丘城打好了腹稿,巴巴地跑到这儿来写的?”
苏雁邱忍不住轻笑出声:“鲁郡东石门也不近啊,不也照样被借过来用了?”
如果余青佩在此,还能和两人搭上些话,别人则是万万做不到了,所以也都很识趣地各自游览,看看快到中午,便一起出了大门,找好吃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