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行已经记不起来这是第几日了,地牢内不见天日,只在走道转角处燃着幽幽烛火,头顶露水滴答滴答打在牢房的石阶上,每日会有看守的弟子将冷掉的粥饭递进来,一日两次。
最开始张星行还有闲心通过送饭的频率来计算牢中的时日,后来伤势加重他开始连日的昏迷,一天仅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再计算时日也没了意义。
他相信那日若是他不阻止,以沈知景的武功是真有能耐在盘湖剑庄众人的围攻下保住他的,甚至曹承永对沈知景说那句话时张星行都想笑。
“沈大侠虽武艺高强,可与我剑庄弟子同时对上,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那曹承永大约是不知道沈知景出山那日,一人一扇杀他剑庄十八弟子时也只用了不到半刻钟时间。
但是他昨日若真由着沈知景和曹承永等人撕破脸对上,那他们怕是要提前离开盘湖剑庄,张星行本人其实很具有冒险精神。
一个星期前他要死要活的想从盘湖剑庄逃跑苟命,如今真的有这个机会了,他反倒想留下来把这一系列诡异事件来龙去脉搞清楚,这种心路历程简而言之就是欠的慌。
身下的石板冰冷僵硬,张星行后背上伤口硌的生疼,他怀疑那日曹承阳是直接踹断了他几根肋骨,前胸和后背的痛楚一齐夹击。
张星行每次一清醒过来周身冷汗就哗啦啦的往外冒,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死鱼,贴在案板上动弹不得。
直到有一天地牢里换了个新看守。
她过来给张星行送完饭,却并不着急走,而是蹲在铁栏杆外面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半死不活的张星行打转。
“嘿,醒醒!今天师兄送来的饭里面有包子,你要几个?”少女穿着盘湖剑庄统一的墨色服饰,头上插了根细花银簪。
张星行躺在地上,无力的冲她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个包子,好嘞,那分你一个肉馅的好了,剩下一个给师兄留着。”
少女从食盒中掏出两个包子放进张星行的碗里,嘴里一刻不停的絮絮叨叨:“我不过是练功时偷了些懒,便被师叔罚来地牢干活,他定然以为我忍不了地牢恶劣环境过不了两天就会服软,嘿,谁能想到地牢这般凉快,比在外面晒着大太阳练武好多了,我今日就同他说去,我还真就呆这儿了,谁来也拉不走!”
张星行看着少女天真无邪的明亮眼眸,心说你师叔让这么个小姑娘看守地牢也是够缺心眼儿的。
“你是张星行是么?我昨天听师叔和师父在房中商议,说要把剑庄十八种酷刑全往你身上用一遍呢,可吓人。”
张星行笑道:“是么,那我等着他们。”
少女奇道:“你不怕么?”
张星行仰头望天花板:“怕啊,每天晚上怕得瑟瑟抖睡不着觉,生怕第二天被拎出去砍了。”
“你胡说。”少女精准的指出:“我这两天每天见你时你都睡着,从未醒过,我来地牢两天了,今日才和你搭上话的。”
“那是疼晕过去了。”张星行解释道。
“不过你一个地牢看守和我搭话做什么?”张星行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奇怪的问她。
少女干脆盘腿在牢房外面坐下来:“当然是因为地牢里只有你一个能说话的活人了,这份差事清闲是清闲,但就是太过寂寞了,冷冷清清的没意思。”
“而且我巡视了所有牢房里的犯人,就你长得最好看,我才来找你说话的!”
哦霍,小姑娘还是个颜控,张星行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大脑回想着古代话本里美人计的使用方法。
他装模作样的伤感道:“好看又如何,自古蓝颜多薄命的例子还少么。”
少女纠正他道:“是红颜。”
“我是男的所以叫蓝颜,算了不同你解释了,世上俗客来来往往,总是无人懂我心忧,无人知我心意。”
张星行十分有感情的背着偶像剧台词,叹气的时候用力太猛,牵扯到了胸口的伤,疼的他一个激灵,眼尾适时的落下一滴生理性眼泪来。
这画面落到少女眼里就是命运坎坷的貌美少年,受奸人陷害而伤痕累累身陷囹圄,无助的在牢里凄然落泪的绝美虐心场景。
“你。。。。。。”少女扶着栏杆关切上前:“伤口还疼么,我明日便求师兄找郎中给你医治,你先别哭,我把最后一个肉包子也给你!”
张星行偏头轻轻咳嗽了几声,虚弱道:“我没事,多谢姑娘了。”
“你等着啊,我这就寻郎中去。”她急急的放下包子,转身就跑,飘逸裙摆消失在地牢的拐角处。
张星行这才慢吞吞的爬起来,慢条斯理的开始啃肉包子。
盘湖剑庄的包子做的倒是不赖,也有可能是张星行饿狠了的原因,前几天的狱卒送来的都是些凉水馒头,就算有菜也都是带着馊气的干叶子。
张星行
两下便吞完了两个肉包子,肉香和馒头香混在一起,肉馅紧实而多汁,咬一口满口的汁水,张星行擦着手看着小姑娘离开的方向,不由得低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