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行心里虽然摸不清眼前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他见沈知景这般模样还是稍稍松了口气,这冷嘲热讽的神情,倒是与十年后一般无二。
只不过眼下被嘲讽的对象换成了他而已。
何岳闻言又觑了一眼太子,见他确实没有阻拦之意,便朗声而笑:“张师弟,你那日同沈少侠说的可是真的?”
张星行感觉自己全身肌肉霎时间紧绷起来:“什么?”
“你说,我和我家殿下,不是善类,不可多来往。”何岳笑的明媚,口中话语却仿佛利刃毒剑一字一句的插进张星行眼下这句身体主人的心里。
问张星行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此时只觉心如擂鼓,分明是暮春的暖和天气,周身却如坠冰窟般森寒。
太子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沈知景,温声道:“阿景,是真的吗?他真同你这样说了?”
沈知景明显不想搭理场上的两个人,眼不见心不烦的挥挥手:“你自己问那小崽子去。”
沈知景不信他,他很明显没有相信原主所说的话:太子并非善类,不可深交。
这绝对是个令人惊悚的事情,他自从在盘湖剑庄认识沈知景以来,几乎是张星行说什么沈知景就信什么,从无例外,也毫无怀疑。
张星行还来不及不适应,就听何岳振剑一出:“既然沈少侠没有意见,那还请张师弟赏脸同在下比试一番。”
张星行能感觉到原主的心烦意乱,不想与何岳多纠缠,只扔下一句:“我为何要与你比试?”便转身想要离开东宫水榭,而何岳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了他,张星行只听身后风声呼啸,利剑刺破宁静的空气。
他回身出剑当空一挡,“铿锵”一声与何岳手中剑身格挡相抗。
何岳见他接招,不觉挑唇一笑:“张师弟好剑法!”
张星行被原主带着沉腕撤剑,继而顺着何岳如泰山压顶般的力道攀沿旋转一剑撤开,脚下步履生风迅疾飘忽,他本就不欲与何岳交手太久,一离开剑锋范围便轻功点地,正要跳出水榭。
何岳却好似打定了主意不准备轻易放过他,那厢剑锋未落,这边新招起手势已然出招!这次的剑锋比先前猛烈的多,如狂风骤雨密密麻麻将张星行整个人扣头罩住,细小凌厉的刀锋横劈纵砍。
顷刻间在张星行身上留下数十道血痕来,他完全来不及反应,当胸一记扣杀,磅礴剑气轰然将他击溃踉跄跌倒,半晌碎金剑被打落在地。
“咣当。”
一声脆响,碎金剑落地,周遭一时间寂静无声。
张星行眼前一片血雾,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都打不过何岳,唯一一次反击成功,竟还是因为碎金争气。
张星行不知道为什么嘴里一阵苦。
“小师弟,你师兄武功这般高,你倒是学的不到一成啊。”何岳收剑回鞘,并不再看张星行一眼,背对着他遥遥向亭台上深拱一礼。
“何岳自小随我长大,听到此话心里不平,出手重了些,阿景莫要见怪。”
“哪里的话。”
……
耳畔的声音逐渐远去,张星行的视线里只有何岳立在眼前的背影,何岳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他看不见沈知景和太子的模样。
……
“咳咳!”张星行猛然从床上坐起,头晕目眩险些跌下床去。
他动静太大,身畔的人瞬间就被惊醒了:“星星!”
沈知景原本是靠在他床头的,此时见他醒了立刻俯身过来紧张道:“星星,感觉怎么样?”
与梦境之中判若两人。
张星行一时有点难以适应,往被窝里缩了缩,
虚弱道:“你先下去点。”
沈知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但是没有多问什么,起身给他倒了茶水递过来,小心翼翼的问了声:“星星?”
张星行好不容易把梦境和现实分开,眼前的沈知景,眼里的担忧和关切至极的模样不是假的。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下意识喃喃了声:“阿景。”
沈知景的神色蓦然变了。
“你唤我作什么?”沈知景握住他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听不出来的颤抖。
张星行摇摇头,疲倦道:“没事,我混叫的,做噩梦了脑子不清楚。”
沈知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沙哑着声音问出声:“什么噩梦啊?说与我听听。”
张星行奇怪道:“你嗓子怎么哑了?你先说说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醒来就在这儿了。”
“玄炷香中毒,你武艺不精扛不住,吸了一口直接晕过去了,比谢玄玉底子还要差些。”魏钰推门进来,撂下药碗:“把药喝了。”
“多谢义父,那地牢里的线索……”张星行脑子里还想着昏过去之前的事。
闫三蓝死了,线索又断了。
“你且关心关心自己,他们偌大的一个魔教,竟是找不出个能办事的属下了么?”魏钰冷冷的瞥了沈知景一眼,明显对此人身在魔教宗主之位却不干实事分外恼火。
“星星,你梦见什么了?”沈知景看也不看魏钰一眼,定定的看着张星行,又问了一遍。
张星行叹了口气:“梦见了一点,何岳大人的人生高光时刻,行了吧。”
沈知景神情一时间如遭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