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信,人都是会变的。”沈知景敏锐指出:“世事变化,物是人非,本是世间法则,你方才自己说的。”
“那怎么能一样。”张星行看着他的清隽而笑若桃花的眉眼,只觉浑身如过电一般,酥麻之感遍布全身。
“他们变他们的,我不一样。”
沈知景微笑:“有什么不一样。”
“哥哥可听过一个话?”张星行凑近他道:“叫做情比金坚,你若不信,便等上十年且看。”
沈知景:“看什么?”
“自然是看我这颗心,变了没变。”
沈知景哑然失笑:“信。”
两人坐在岳山派门前的大槐树下,此时月上枝头,清亮光影交错在枝叶间,本是温馨而宁静的一派景象。
不料却听“啪嗒”一声。
张星行掌心落下一滴血珠来,在掌纹间隙渗透晕染。
沈知景蓦然抬头,往头上树顶看去,只见树上吊着一个白衣落血的青年弟子,整个人被树杈贯穿,显然是死去多时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非常默契的谁也没出声,沈知景抬剑一抵树干,两步跳上树梢,围着打量了一番后,冲张星行摇摇头,示意他让开点。
张星行依言让开身形,沈知景拔剑出鞘,唰然砍断挂着青年的树枝。
然后沉重的尸体和树枝一起,不偏不倚摔在了刚刚他俩坐着的地方。
沈知景从树上跳下来,两剑下去砍断了尸体前后的树枝,将青年整个人露出全貌来。
“还是黑色刀痕和一掌毙命吗?”张星行问道。
沈知景蹲下来端详着:“不像。”
他一指青年衣衫完好的后背:“你看,后背没有伤,没有掌痕,连脖子上都没有毒素黑痕。”
“所以这位兄弟,没有变成丧尸的潜质,他是被树杈直接钉死的。”张星行道。
“什么是丧尸?”
“就是你白天见的那种,可以乱跑乱跳的尸体,丧失生命但还有行动能力,简称丧尸。”张星行随口道:“这位同志比较幸运,他恐怕是整个岳山派唯一一个,正常被杀的弟子。”
沈知景:“……你这什么形容。”
“哎呀你领会意思就行。”张星行围着尸体转了两圈:“不过他是怎么被扔上去的呢,总不能是自己爬上去把自己戳死在树上的吧……”
“这里。”沈知景看不过去,攥着他乱翻的手一指死尸后脖颈:“诺。”
张星行被他握住手腕时先是心头一跳,沈知景掌心的触感如细腻玉脂,温润而柔软,浑然不似提剑的手。
“你看这里。”沈知景带着他,将他的手指落在青年的后颈上,上面落着一道斑驳深刻的爪印。
张星行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沈知景早已经把手拿开了。
“哦哦,好的,他是被脖颈上这一爪子拍死的。”
沈知景:“……”
“怎么可能。”沈知景耐心道:“你方才还说他是被树杈贯穿而死,怎么这会就成拍死了?”
“你养过猫么?”
“养过。”张星行不明所以:“养的大橘猫。”
“就跟小猫崽子刚出生时被猫妈妈叼着后颈的薄皮一样,这位小兄弟也是这样,被人拎着后颈的软肉,在半刻都不到的时间甩飞出去,正好被树杈刺穿胸膛,时间太短,以致没有染毒。”
张星行将地上那人又深深的看了几眼,然后抬起头来与沈知景对视,艰难道:“我有一个想法,但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它。”
沈知景苦笑着道:“你说罢,我总觉得,我们大概是想到一处去了。”
“岳山派的这些弟子,虽说不是武林高手,但最基本的防身之术还是有的,谁能让山下的几个弟子毫无防备之心,在瞬息之间一击致命?”
“山腰上那个小姑娘,提着装满梅花糕的食盒,兴致勃勃地打算到山上去,咽气时脸上还带了惊喜之色,谁能让她如此热心的送吃的,又是谁能让她看见了便心生欢喜,更不曾设防什么,直接就被击杀在岳山派的长石阶上。”
“而所有死者身上都有的黑色掌痕,又是谁的手上正好沾满了黑色毒素?”
“哥哥,这桩桩件件,你说巧不巧?”张星行压低声音道。
沈知景全身冷汗如瀑。
“所以不必愧疚你方才开刃见血的那一下,那正是灭门凶手应得的。”
“正是夏菡雪,杀了她坐下的所有弟子,三千余人,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