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菊早就听闻这位新夫人脾气好、性子软,料想她不会让冯茵茵搬到别出去,故此也是随口一说。谁知,大夫人闻言,稍一思索后,竟点点头:“好。”
青菊一怔,显然没想到新夫人会是这个反应。
姜泠也不是不喜欢冯茵茵。
她自幼受诫,身为一家
主母不可善妒,姜泠也并非是要与那冯姑娘争风吃醋。只是规诫有云,妾室不可与正房同居一院。
无论对方先前与步瞻有没有什么,姜泠都不是很在乎,她甚至在想,若步瞻与冯茵茵相互有意,倒不如收了那姑娘做妾室,不明不白地在步府里养着,总归是不合规矩的。
当天下午,冯茵茵就搬出了听云阁。
姜泠坐在主卧,手里捧着碗小米绿豆羹,听着隔壁闹出的响声。
对方动静极大,夹杂着不加掩饰的埋怨声,似乎在表达着什么不满。
“小姐,凭什么她刚一来,就要我们腾地方。这听云阁明明是我们先住进来的,现下却还要我们收拾东西搬到昙香院去,这凡事也得讲个先来后到。”
冯茵茵身侧的丫头刚一说完,一转身,就看见站在院门口的绿芜。
她还穿着姜府的装束,一身青绿色的对襟襦裙,头发盘成一对灵动活泼的髻。绿芜也是在正院被隔壁吵得心烦,方一迈入侧院,便听到了这几句话。
她顿时觉得十分好笑:
“冯姑娘,奴婢虽是姜家人,但也知晓步府之中,向来讲的不是什么先来后到。”
屋子里,软木梨花雕椅之上,一双懒懒地望了过来。
冯茵茵一袭水粉色浣花轻衫,周遭萦绕着八角薰笼冒出的雾气,水雾弥散,缓缓攀上少女眉梢,令其好奇地扬了扬眉,轻声慢语:
“哦?那你说,应当同我讲什么?”
绿芜看着她,
一字一字,郑重道:“礼仪尊卑。”
闻言,冯茵茵以袖掩唇,“噗嗤”一笑。
“大婚之夜,夫君连看都不看一眼的新夫人,当真是尊贵得很呢。”
她丝毫不遮掩言语中的讥讽。
诚然,昨夜之事,在步府上下传了开。
或者说,不止是步府里,姜泠甚至成了全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柄。大家都知道这位新夫人压根儿不受相爷的待见,步家主母的位置更是形同虚设。
府中惯有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不过三天时间,姜泠愈发感受到了人心之凶险。
用绿芜的话说,如今小姐被欺压得,就连相府的狗路过听云阁,都得朝门里头叫上两声。
秋霜愈浓,黄昏时分寒气更重,青菊拢了拢衣领,忧心忡忡地朝这位新主子望去。
这些天,跟着大夫人,她也受了不少气。
相较于大夫人的不争不抢,青菊却是心急如焚。她捧了碗甜粥,缓步走至桌案前。桌上灯盏正亮,衬得少女轮廓愈发柔美动人。
姜泠于桌前捧着一卷诗集,读得认真。
“夜深了,夫人注意着眼睛。奴婢差人做了碗甜汤,夫人尝尝。”
这厢话音刚落,院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声,人还未来得及细问,绿芜已提着裙角,飞快地跑进院。
“怎么了?”
“小姐,相爷回来了!”
姜泠执着书卷的手微顿。
“小姐,您发什么呆啊,是相爷、相爷回府了,”这可是二人成婚后,步瞻第一次回府,绿芜着
急道,“您快些收拾收拾,相爷用完膳,保不准儿就往咱们听云阁来了!”
不等姜泠反应,她已被绿芜、青菊二人按到妆台前。绿芜慌忙解开她的外衫,青菊招呼着下人备水沐浴。
沐浴罢,又是好一番打扮,青菊和绿芜终于放过她。前院传来相爷用罢晚膳的消息,听云阁与峥嵘阁紧紧相连,相爷要是回屋,势必会途径这里。
听云阁里掌了灯,院门虚掩。
绿芜与青菊紧张地候在身侧,此番情景,竟让姜泠有几分坐立不安。
又一阵喧闹,她听到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