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有些僵硬地将头回过去,正好对上了程向南那带着些许冷色的眼眸。
程向南的身影从那走廊深处的阴影中慢慢走出来,让人不知道他究竟在这里听了多久。
饶是温烛从这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都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在另一边视觉盲区里的程向南。
这人,莫不是就是故意这样想要让屋内的女人有了希望又破灭吧?
程向南那有些高挑的身形,一步一步向程砚靠近,直到在他面前站定。虽然说成年后的程砚身高也很是可观,但如今,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程向南在无论身高还是气势上给他带来的压迫感都是绝对的。
不过程向南好像并没有要追究程砚的责任的意思在。
“好孩子,你很乖。没有干下错误的事情。”
他轻轻拍了拍程砚的顶,这个动作,更像是对听话的宠物而不是对自己的孩子。
他搭上把手,就这么在程砚面前打开了这扇门。
屋内的女人在听到程向南的声音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停止了说话,此时程向南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已经倚靠在墙边,满脸如死灰一样的女人。
“秦妍。”程向南此时已经不管还站在门外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一副姿态的程砚了,径直走到屋内女人的身边,蹲下身,声音温柔但却像是淬了毒一样,让人颇有种被毒蛇慢慢缠上收紧的微妙窒息感。
原来程砚的生母叫秦妍啊。很好听的名字,可是,居然认识了程向南这个疯子,如今被搞成这副狼狈的姿态,真是有些太惨了。
“原来……”程向南轻笑一声,挑起秦妍的下巴,“原来你现在还和宋家那人有联系啊……可是,他已经娶妻生子了,他不要你了,你不知道吗?”
秦妍只是表情冷冷的,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像是眼前的东西是什么腌臜玩意一样。
“但是,我最近愈现,他家的那孩子,跟你有几分相似之处啊。莫非……”程向南的眼眸中透了几分冷色,“莫非那是你和宋家那人的野种?”
“野种,那就不应该活着。”程向南的语气阴狠,不似在开玩笑,“还有宋家,我看也是大势已去了,不如就让我再替他的灭亡添一把火吧。”
秦妍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刚刚一直冷漠的表情,终究还是因为程向南的话而有了几分松动,“程向南,你真是个疯子!”
“我疯,你不疯吗?”程向南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你难道就不记得当初你对程砚做了什么吗?那现在我对宋家动手,怎么不算合理报复呢。”
程砚……他知道?
秦妍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门外那跟程向南长得几乎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俩是父子关系的程砚,她脑海中的最后一根弦倏忽断裂了,她那张精致美丽的面庞忽然多了几分疯态,她指着程砚摇摇晃晃地说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你还在门口给我希望干什么?!你觉得我如今的模样很好笑吗?程砚,我早就该知道,跟他身上流着一样血液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你就是他派来诈我的吧?呵……当初,就不应该偷偷把你扔到街上,就应该直接把你掐死的。你就跟你爹一样,不会爱人,也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爱的!”
温烛在旁边听得眉头直皱,这样的话,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这么说,程砚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但是如今的秦妍也早已没有了丝毫理智可言了,她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样,整个人都有些癫狂到胡言乱语了。
温烛因为上次的那段时间的进化已经不再是一团没有形态的雾气了,而是变成了具有人的形态的雾气,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无论如何他也碰不到程砚,但是他还是走到程砚身后,用自己的手替他捂住了耳朵,“别听,你才不是没人爱的。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嘛,我是会一直爱着你的。”
程砚眼睫微微抖了抖,“你终于,回来了啊。”
他的声音很轻,在如此混乱嘈杂的环境下,只有温烛可以听到。
他还以为,那一切,只是他的一场虚幻的梦境呢。毕竟,对方什么都没给他留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程砚问道。
“叮,禁止泄露名字,将会严重影响未来展!!”
?这系统,不是说走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叮,我是智能提示aI,大部分情况下,有我就够用了。”
行吧。
温烛重新看向程砚,他想了想,说:“你叫我阿祝就好,祝愿的祝。”
“好,阿祝。”程砚轻轻念了好几声,直到这两个字被他念得已经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他才停了下来。
屋内的闹剧还未休止。
温烛看着程砚,程砚的神色淡淡的,像是局外人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转身离开,所以只能站在那。
但是,他的神色并没有半分不适或者是其他,即使刚刚,他的母亲对他说了那么狠的话,他的父亲也只是把他当工具,如今,察觉到没用之后就又立刻弃之一旁,他也没有丝毫的悲伤。
这么冷静的他,真的会因为以后程向南和秦妍的死亡而留下阴影吗?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程砚才终于得以回去。
他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内,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有些出神。
温烛这时候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就这么坐在他的旁边,说来也奇怪,虽然他的身体像是一片虚无的仅自己可见的雾气一般的存在,但是面对死物倒是不会穿透过去。
“你来了?”程砚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边?”
程砚抿唇一笑,“你知道吗?你的手可凉了,在我耳朵上,感觉耳朵都要被冻掉了。所以刚刚感觉到熟悉的凉意,我就猜到,应该是你来了。”
温烛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居然能感觉到自己的温度?
原来自己是冰冷的吗?
看来刚刚自己自以为很暖心的举动,在程砚那里反倒是挺冻耳朵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