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收臂欲飲,被齊韞攔住,「你腳傷未愈,不宜飲酒。」
沈懷珠看向虛按在自己腕骨上的手,又對上年輕郎君略帶隱晦的眸光,彎唇笑笑:「我特地問過大夫,飲少許無礙。」
她抬手,腕骨上的力道未去,反倒實實壓下來。
「以茶代酒足矣。」他堅持道。
兩人無聲僵持,杯中酒液輕漾,琥珀般的酒色潤澤如玉,倒映出上面交纏的腕與手。
少頃,小娘子展顏,當先收了手,溫聲道:「那便聽郎君的。」
舉盞對飲,兩人方要動筷,忽聽院外紛雜亂響,綠凝驚聲尖叫,同時後窗轟然而破,黑衣人扎進屋內,一劍刺來。
面前未動的飯菜被齊韞揚手掀去,兜頭蓋了黑衣人一臉,沈懷珠只覺得腰身驟然一緊,天旋地轉間被帶著出了房門,穩妥放於黑暗角落。
齊韞迅抽身離去,黑衣人直綴著他去,四邊暗衛早已出手,院中混做一團。
綠凝顫著腿尋到沈懷珠時,卻見那柔弱的小娘子比她鎮定多了,她扶著欄杆支撐著不便的腿腳,一雙眼睛牢牢盯著院中亂況,分外專注。
「郎君!接著!」泉章匆匆取劍返回,扔進齊韞手中。
銀劍錚然出鞘,迎上對面鋒芒,游轉於黑夜之間,凜冽生寒。
沈懷珠在黑暗中很快看出了其中關竅,這些黑衣人皆是逼著齊韞去的,他們招招狠厲,卻又招招留著餘地,一旦對上護主的暗衛又是生死不論的路數,目的很明顯。
重傷齊韞,而不是殺了他。
倏地一道白光襲來,打斷了沈懷珠的思緒,又是一道利風,面前的劍鋒被挑開,相纏著遠去。
綠凝心驚肉跳地拉著沈懷珠後退,抖著聲音道:「還好郎君反應快。」
泉章很快過來,道:「娘子,進屋避一避吧!」
沈懷珠自是應下,被綠凝扶著趨步往回走。
她忍不住又往院中看了一眼,這一眼,直教她頭皮一緊,脊背發麻,毫無波瀾的心在此刻翻出驚天巨浪。
幾乎來不及思考,沈懷珠的聲音已經急切喊出。
「齊韞!背後!」
齊韞聞聲側,翻身躲開偷襲而來的猛烈鞭風。
接下來這些黑衣人是如何被打敗,如何被卸了下巴綁在一處的,沈懷珠通通沒有心情去看,她亦沒有進屋,而是站在原地,和檐廊下搖晃的燈影一起,良久的,再沒有平復。
齊韞不知何時到了跟前,低頭喚她:「沈懷珠?」
沈懷珠只覺得眼眶發熱,腿腳虛軟,她顫著伸出手,緩緩撫上他的肩頭,艱澀問道:「齊……郎君,你沒事吧?」
頭頂發出低笑,胸腔的振動蔓過肩頭,傳至她的掌心,年輕郎君語含調笑,聲音溫醇:「方才叫齊韞,不是挺順口?」
深懷珠說不出話,久遠的疼痛鋪天蓋地襲來,密密匝匝,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