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二人雖未破冰,齊韞倒不似先前那般藏形匿影,有時巡營路過,也會撩帳進來?飲盞熱茶暖身。
她與?他搭話,他便不冷不熱地?回應一二句,瞧著仍與?之前沒什?麼分別。
沈懷珠也就仰仗著唇上那點?未愈的傷,裝疼扮苦的,才?能騙得?他親近過來?,如?那晚一般為她塗藥。
可齊韞始終不為所動,沈懷珠被逼得?急了,有回索性脫了鞋襪,赤著一對幼白的足在他跟前亂晃,沒料想挨了一記眼刀,被提溜著丟回榻上,好幾日沒見到人。
齊韞並未避她太久,再次過來?沒有披甲,而?是穿著利於馳射的窄袖騎服,束銀冠,佩角弓,更顯得?他身條昂藏,修短合度。
他一進內帳便卸了弓,往對案一坐,呷了口?茶道:「收拾一下,準備離開。」
沈懷珠瞠圓雙眸,下意識開口?:「你要趕我走?」
齊韞聞言撩眼瞧她,不見她面上有失望色,心中倒是滿意,仍做嗤笑狀:「想的美。」
卻?願意耐性解釋:「急雪先前轉小了兩日,今晨又開始發作,如?此?下去,兵師恐會圍困在此?,往前即是隴右,一旦被縛住手腳,受人擺布,後果不堪設想。是以只能撤軍。」
沈懷珠無所可否,但憑齊韞安排,當夜收撿行裝,隨大軍啟程河西。
這一路風雪難行,顛簸尤甚,沈懷珠所在的車馬被置於長隊正中,因久不遠行,又身消體瘦,她眩的吐了兩回,之後便栽頭?睡的昏天黑地?。
好容易有些精神了,撩簾還要對上張令人極氣不順的冷臉子,透氣不如?不透。
護在車側的不是旁人,正是前不久還橫著短刃在她頸前,威逼利誘讓她離開的熟面孔,裴子珩。
幾日不見,他不知怎麼扭了只胳膊,前不能帶軍,後不能墊尾,掛著條絹布將手吊在胸前,見到她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活像只分不清好賴的狼崽子。
更是在他薄著舌頭?說她淪落今日,全是因著武功不濟,腦子蠢笨時,沈懷珠氣的再不想和他說話。
好在綠凝提前為她備了些梅子,沈懷珠美滋滋用?了幾顆,壓下胸口?那股翻騰之意,又睡了過去。
夜間隊伍歇停,沈懷珠迷迷瞪瞪被人晃醒,半張開眼,是齊韞那張丰神如?玉的俊面。
「再往前就是河西了。」他說。
「嗯。」沈懷珠含糊應著,抬手替他拂去凝在眉間的冰霜花。
「不是不情?願麼?」這話說的莫名所以。
沈懷珠眼皮沉的撐不住,復又闔上眸,困頓中艱難思?索他這話的意思?。
思?索不明白。
「什?麼不情?願?」
齊韞此?時覺得?她沒良心極了,沒好氣說:「不情?願留在這裡,不情?願留在我身邊。」
少女失笑,在又要陷入夢寐的前一刻回他,話音低靡:「情?願的。我只是、只是以為……你單單是恨我呢……」
再後面的話,盡數湮沒在鋪天而?來?的昏夢中,齊韞不會知道她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