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不做絲毫停留,利落抽回,在?碎裂的缺口處留下?一層黏膩的血色。
神志如潮水退散,周柬璞堪堪回,倒在?以古夷蘇木鋪就的堅硬地面上,眼?前白光陣陣,殘燈復明,他這才恍惚看清了——
那絹屏上繡的,哪裡?是周身?潔白的飛奴?分分明明是被?燭火映得褪色的翠羽鵑鳥吶。
寒風入室,光焰隨之跳動,翠鳥盤旋。
殘破的目光中?,杜鵑啼血。
*
雪野茫茫,飛鳥絕斷,馬蹄重碾急蹋,捲起?一陣狂亂的玉沙。
輪轂「格拉」急響,幾要被?撞碎,顛搖的車廂後方,拖出?一路鮮明曲折的車轍,在?漫雪的深夜中?遙遙望不見盡頭。
帷簾翻飛,內里?銀光突刺,車前之人有所覺,側頭險險避過。
短刃迴轉,自那人面上斜掠,亦被?一個仰身?化解,雖未傷及要害,卻輕易將那遮臉的魈頭挑開,露出?其人容貌。
「呦,還是老熟人。」少女不慌不忙,笑得自若。
此人見狀,心中?拿捏不准,話語殷切:「沈娘子,閣主有事相商,還望賞臉一見。」
沈懷珠嗤之以鼻,迎著如刀的雪風,一字一句:「他算什麼東西??也?配見我?」
車前人聞言反應不大,只是猛震韁繩,催馬疾馳,低聲喝道:「那便由不得你了!」
「事已至此,還由不得麼?」沈懷珠收起?唇角那絲冷峭的笑意,短刃在?她手中?閃著寒光,騰騰殺意盡起?。
雪風將她後半句話吹得零散,沈懷珠說:「今夜你我,只能回去一個——」
話罷揮刃而?來,與車前單手執韁的人攪纏相鬥。
然沈懷珠雖是氣勢洶洶,卻因病的時日太久,幾次出?招顯然有些氣力不足,而?車前人亦是窺見了這一點,掌風又快又狠,似是想?要戰決,防她再生事端。
沈懷珠有恃無恐,每每出?手皆是殺招,車前人有心傷她,卻不敢危及其性命,幾番退避下?來,驀然揚臂反攻,一時不察,竟險些將沈懷珠甩出?馬車外!
沈懷珠反應極快,一手及時扣緊車壁,穩住重心,單薄的腰身?已霎時懸空,腦後如緞的烏髮在?風雪中?漫舞,整個人搖搖欲墜。
那人大驚,伸手要去拉她,卻在?眼?前飛快倒退的雪色中?,對上少女勝券在?握的笑。
她斷然鬆手,輕飄飄翻出?車轅,想?要藉此機會?逃脫。
車上之人眼?睜睜看著,心一橫,牙一咬,忙不迭緊跟其後,隨她撲進冷厚的雪地里?。
二?人俱迅在?雪中?滾了幾圈,沈懷珠先發制人,下?手狠辣,毫不拖泥帶水,與他爭鬥幾番,但聽「嚓——」的一聲。
短刃自那人後頸貫刺,盡數沒入其中?,血水決堤一般往外涌,頃刻融進他身?下?的皚皚白雪中?,洇染出?大片。
時隔兩年?,再次這般大動干戈,已耗盡沈懷珠通身?力氣。
此時沒了車馬飛馳帶起?的勁風,沈懷珠耳邊空頓下?來,四遭只剩窸窸窣窣的雪落聲,她癱坐在?原地平復喘息,不及防一口風挾著雪粒灌入喉管,激得她不停謦欬起?來。
心下?未松,忽聽前遭傳出?什麼細微動靜,沈懷珠隔著雪幕望去,四五個勁裝打手正從不遠處緩緩逼近。
「多年?不見,沈娘子下?手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為之人道。
沈懷珠拔出?短刃,滴著滿手的血站起?身?,「看來今夜是一場死戰。」
一旁的刀疤臉冷哼:「閣主已然下?了命令,人若帶不走,殺了也?是一樣,沈娘子,你最好還是乖覺一些,老老實實隨我們回去。」
沈懷珠瞧著他們一副虎視眈眈的架勢,心中?已然打鼓,面上卻不顯,慢悠悠道:「放在?以前,你們一起?上也?不算什麼。」
「你也?說了是以前……」
一片薄利短刃適時應聲而?去,以破風旋雪之勢,直直鑿入他的眉心,為的人話未說盡,下?一刻轟然倒地。
腳下?銀絲飛掠,捲住那人墜地的刀,劃著名細雪猛然一帶,落入沈懷珠手中?。
「你!」刀疤臉見此情勢,便知沈懷珠的態度,不再耽誤,果斷出?手。
沈懷珠橫刃接下?他貫足內力的一刀,剎那間火星四濺,平地漲風,兇猛的雪塵漫天掩地般將二?人席捲。
雪塵之中?,少女細弱的腕與手中?獷悍的刀格格不入。
這場殊死較量持續不消二?刻,一柄長刀從中?飛震而?出?,雪塵倏忽消停,變得輕而?緩,徐徐向下?飄落。
其餘幾人蠢蠢欲動,望眼?欲穿中?,看到落盡的雪塵後,沈懷珠負傷而?立,而?刀疤臉高舉長刀,頃刻就要取下?她的性命。
「錚——」
一道巨響,刀疤臉即將揮下?的刀被?一支鐵箭擊開,一聲悶哼傳來,又一支長箭正中?此人心口,他被?生生釘死在?雪中?。
見血後,無數箭雨接踵而?至,避著少女周身?,將剩下?的人也?接連貫倒在?地。
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沈懷珠回身?,在?模糊下?來的視線中?,望見青年?慌亂翻身?下?馬,飛奔而?來的身?影。
她亦想?朝他走去兩步,奈何兩腳重的仿若灌鉛,最後實在?支撐不住,雙膝一軟,往前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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