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意晚再也撐不住,身體無力地向旁邊倒去。
冷汗打濕了散亂在臉側的墨發,緊抓在胸口上的手泛起青白之色。
視線迷濛間腦子裡走馬燈般回想起了先前十九年的經歷。
作為雙生子中的弟弟,他從小就沉默寡言,身體也一直脆弱多病。
而他的哥哥溫柔和煦,像個暖呼呼的小太陽一般。
與健康開朗的哥哥不同,鍾熠人生的前八年是在白茫茫一片的醫院裡度過的。
具體得的是什麼病他已經忘了。
只知道病房裡塞滿了醫療儀器,嘀嘀嘀地響個不停。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來檢查他的身體狀況。
除了吃藥以外,他還需要輸液抽血。
鍾意晚現在還記得自己手臂上滿是針孔的樣子。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他八歲那年。
母親帶來了位陌生的男人。
她說……那是他和哥哥的親生父親。
母親還說,他的病已經好了,父親這次來是為了接他們母子回家。
鍾意晚就這樣稀里糊塗地被十幾輛車護送著回到了鍾家。
那是他第一次了解到什麼是私生子。
大哥鍾庭很不喜歡悶葫蘆似的他,但對於小太陽般的雙生哥哥鍾弈卻是極盡溺愛。
其實不僅是鍾庭,就連家裡的其他人也同樣如此。
不過母親和雙生哥哥給了他最大的關愛,讓他覺得自己並不是被排擠的那個。
直到同年九月。
母親帶著他和哥哥返回鄉下的外祖母家。
祖母患有老年痴呆,在某個晚上意外走失。
那晚大家都忙著去找祖母,家裡只有酣睡的雙胞胎兄弟二人。
鍾熠是被煙燻味嗆醒的,他趕緊晃醒哥哥,兩個小傢伙這才發現自己被困在了一片火場中。
年幼無知的孩子並不懂要如何應對這種情況,只知道埋頭向前跑。
老家的房子是木質雙層小樓,而兄弟倆所在的地方就是二樓。
他們想要往樓下跑去,奈何火勢已經到了根本控制不住的地步,厚重的濃煙嗆得人頭腦發懵。
鍾熠被倒塌的柜子砸到,那時候的哥哥也只是個八歲小孩,根本沒有力氣抬動柜子,除非用上工具。
鍾熠並不明白為什麼大人們都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
為什麼那個夜晚會那麼安靜。
他只知道哥哥本來可以跑走的。
死在那場火里的人本應該是最不受人待見的鐘熠,而不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