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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第1页)

艾萨克·阿西莫夫这样评价人生:“它不像棋局,将军之后,游戏仍要继续。”

这话没错,但此刻它更像个诅咒,汉克宁愿他没有活着离开底特律河岸,这样就不用在宿醉中醒来,不用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不用向任何人解释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最讽刺的是,汉克根本无法解释那天发生的一切,安娜·格林失踪,乔维奇仍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西班牙佬查无此人,该死的佩金斯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康纳……那晚之后,汉克就再也没有见过康纳。

墨菲定律声称,凡是有可能出错的事终究会出错,也许就是这样简单,只是到了该出错的时候罢了。

汉克从不相信自己的肩膀上坐着一个长着翅膀的守护神,内心深处,他早已明白,哪怕不是那天晚上,不是在底特律河岸,也会是在愚人节或五月节,在大使桥,在他眼前,或者更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就像俄罗斯赌盘,或迟或早,厄运会像毒蛇一样咬上他的屁股。

道理汉克都知道,他只是……他只是很想康纳。

在这个仿生人进入他的生命之前,汉克想象不到生活竟然也能有那么多味道和色彩,那些压根不甜的小点心、没有酒精的气泡水、没有沙拉酱的拌蔬菜、没有成人镜头的爱情电影……汉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段时间以来,康纳在一点一点布置他的生活,就像电视机柜上的圣诞老人摇头娃娃,不起眼,却忽然间变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当康纳转身离开,他不仅带走了这部分生活——汉克在喝掉最后半瓶苦艾酒时顿悟——也带走了他的一部分生命,除了用酒精填补那块空洞,汉克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缓解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相扑要比汉克强得多,当然,刚开始它看起来有点疑惑,时不时用爪子扒拉前门和康纳住过的卧室,发出呜咽似的叫唤声,但不出三天,等汉克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喂狗这项职责,开始主动填满相扑的狗粮碗后,这没良心的大狗就把康纳抛到了九霄云外,转而折腾起家具来,好像它忽然跟那些东西有了新仇似的。相扑咬坏第三个沙发靠枕的时候,如果不是手里还有半瓶威士忌,向上帝发誓,汉克就揍它了。

所以是的,狗正是没良心的代名词,在这一点上,它们或许继承自人类。

康纳离开后的第三天,杰弗瑞带着半打淡得像水一样的啤酒上门来看他,不出五分钟就问汉克,怎么看上去一副被铲雪车碾压过的倒霉样子。米勒也打过几次电话,先是东拉西扯,连几年前他跟老婆去富尔顿嘉年华靠打枪赢了的半斤大麻的事都讲到了,最后才支支吾吾问起他最近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回警局上班,汉克在电话另一头哈欠连连,差一点就睡死过去。

当然,汉克听得出他们糟糕言辞背后的关心,但他仍然忍不住感到失望,没有人在乎康纳去哪儿了,对这些人类来说,康纳只不过是另一个消失的仿生人,仅此而已。

2月15日,汉克在浴缸里醒来,浸在半缸冷水里的身体又僵又痛,昨晚的澡算是白洗了,他费了半天劲才从里面爬出来,甩掉湿袜子,拎起淋浴喷头草草冲了几下,胡乱刷了刷牙,勉强算是梳洗过了。

钟表显示,还有一个多小时就是中午十二点,拉开窗帘后,外面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空气里透着早春特有的明净。汉克厌恶地把窗帘拉回去,刺眼的阳光让他头痛不已——屡试不爽的宿醉后遗症。他在茶几上和卧室里发现几个空酒瓶,昨天买的威士忌消失了,也有可能是前天买的,或是上个星期,汉克用力揉了揉脸,这十几天对他来说过得很模糊。

汉克从水池里拿出平底锅,甩干净水,调整到煎烤模式,然后打了两颗鸡蛋进去。厨房里没有培根和面包了,最后一盒牛奶也见了底,康纳在的时候,总是像只松鼠一样忙着储备粮食,就跟家里养着十二个饭桶似的,汉克想不通平时那些吃也吃不完的干酪和玉米都去哪儿了。

鸡蛋液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汉克思考了几秒钟,把冰箱里的最后两颗鸡蛋也丢进了锅里,他不饿,但舌头又干又涩,像是铺了一层厚厚的青苔,依照他的经验,如果不吃东西,下一个造反的就会是他的胃。

鸡蛋的香味很快从锅里冒出来,汉克的喉咙里咕噜一声,仿佛在抗议,他连忙闭紧嘴巴,往锅里洒了点胡椒粉,腥味总算被压住了些,这时他想起来,冰箱下层说不定还有香肠,但他不确定自己的味蕾是否还招架得住油煎猪肉的强烈气味。

谢谢,还是别了,汉克给煎蛋翻面,然后盖上了锅盖。

吃鸡蛋时,汉克暂时忘掉烦恼,他调动了大部分意志不让自己呕吐出来,并且还算成功,另一半则要归功于浓到极点的黑咖啡。

康纳有段时间迷恋上了手磨咖啡,只要有空就把磨豆机捧在手里磨咖啡豆,他向来爱好专一而且不知疲倦,结果就是,装咖啡粉的小玻璃罐从一个变成三个,最后变成大号罐子,里面装的粉末足够让汉克清醒到2040年。这算是康纳留给汉克的两份“礼物”之一,另一样则是银行存款,康纳很久以前曾经提过一句要帮他理财,汉克随口答应,就在半个多月前,康纳抛售了投资的股票和基金,带来的收益使汉克银行账户里的数字足足翻了一番。

而现在,汉克用第一样“礼物”保持清醒,用第二样“礼物”买酒沉醉,也算物尽其用。

门铃忽然响起来,汉克认识的人里没几个会礼貌到按铃,康纳是其中之一,但他有钥匙,而且他不可能回来。汉克被自己毫无意义的推理逗笑了,他把叉子丢到没吃完的煎蛋上面,起身去开门。

“午安,安德森副队长。”门外的仿生人友好地问候汉克。

“呃嗬,是你,赛农。”汉克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径自转身回屋。

“是赛门。”赛门随手把门关上,跟着汉克走进餐厅,站在餐桌边,看着汉克捡起叉子继续吃鸡蛋。

“哦,随便,都差不多。”汉克其实是故意说错的,几乎带着某种恶意,但赛门看上去毫不介怀,他在康纳常坐的座位上坐下来,双手端端正正地搁在膝盖上,说:“是康纳让我来的。”

汉克面无表情地咀嚼着鸡蛋,忽然感到喉咙一阵紧缩。

“准确来说,他是一个月前告诉我的。”赛门没有注意到汉克的异样,自顾自说下去,“如果发生任何事,他不能继续在这里住下去,就让我来找你……安德森?”赛门惊讶地看到汉克忽然从座位上跳起来,捂着嘴朝卫生间的方向冲了过去,几秒钟后,赛门就听到了呕吐声。

也许是吃坏肚子了,赛门看着餐桌上的鸡蛋残渣,硫化物含量略有些高,鸡蛋肯定不新鲜,但还不到危及健康的地步,更有可能是过量酒精使他的胃变得敏感脆弱,赛门不用分析也能闻到空气里浓重的酒味。

不到三分钟,汉克就回来了,他一言不发地把餐盘丢进洗手池,用剩下的半杯黑咖啡漱了漱口,然后伸手指着赛门下逐客令:“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更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你请回吧。”

赛门疑惑地一扬眉毛:“康纳没有让我传话,他有几样东西留给我,让我来拿。”

汉克愣了愣,随即斩钉截铁:“这里没有他的东西。”

“可康纳……”

“不信就让他自己来拿。”

“安德森副队长,我理解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但……”

“去你妈的情绪不稳定!”汉克瞬间提高嗓门,揪着赛门的领子把他从椅子上提起来,用力往外推,“给老子滚蛋!”

赛门顺从地走向大门,一边说道:“等你考虑好了,再联系我好吗?”

汉克礼貌地回答:“好你妈。”

房间里重新恢复寂静,相扑吃饱了狗粮,呆在角落里安静得像只耗子。汉克把自己扔进沙发里,他看着长毛大狗昏昏欲睡的模样,有些懊恼地想到,五年前,相扑还是一只肌肉结实、精力旺盛的小狗,叫声洪亮得像台小喇叭,总是没完没了地在家里上蹿下跳。芭芭拉烦透了处理它闯不完的祸,打翻燕麦片、碰倒玻璃杯、把她的卷发筒当成磨牙玩具……也不知为此发过多少场脾气,但说实话,多亏了相扑,柯尔白天有个一块消耗精力的伙伴,晚上不用多催就会乖乖上床睡觉,故事听一半就鼻息沉沉,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想到柯尔三岁第一次见到相扑时既高兴又害怕、无论汉克怎么鼓励都不敢抱它的样子,汉克忍不住微笑,同时感到一阵心痛,柯尔离开了,芭芭拉离开了,康纳也离开了……也许用不了多久,老朋友相扑也要离他而去,无可避免,就跟其他人那样。

有一瞬间,汉克很想放声大哭,为所有离开他的人,也为被那些人抛下的自己,或者什么都不为,只要压在他胸口的重量能轻哪怕一点点。

但他深呼吸几次,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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