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邵厂长的一点心意,你们拿着,一定拿着!要不,我们邵厂长会责怪我办事不力的。你们难为老嫂子,就不怕你吴哥找你们算账啊!拿着,赶紧拿着!”
樊科长和小田抓着吴嫂的手,往外推了几下,便半推半就揣进了衣兜。樊科长面子不松,仍一脸霜寒,道:
“看在吴镇长的面子,你们拿五千块钱,金晓刚的案子,我可以替你们了了。同意,明天到县里找我。”
送走樊科长和小田,邵勇、文明和吴嫂回到办公室。文明肺都要气炸了,屁股还没坐稳,张口就骂:
“什么东西?拿鸡毛当令箭。跑到我们这儿勒大脖子,谁给他的狗胆?”
“莫厂长,你年轻。让人生气的事多啦!要像你这么生气,还不把人气出个好歹来?”
吴嫂接过文明的话,好心劝慰。邵勇揉了揉太阳穴,感激地说道:
“谢谢你,吴嫂!没有你,真不知道,今天这道鬼门关,是过得去,还是过不去呢?”
“看你说得!跟嫂子这么见外?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端的同一碗饭。这要是让人把饭碗都砸了,我们全厂上上下下几十号人,还吃什么啊?”
吴嫂爽利地回道。邵勇叹了口气,有感而:
“刚接下任务那会儿,以为是公家的厂子,又有崔书记、吴镇、蔡镇等人做靠山,不会这么难。谁料,这机器刚转了仨月,就让停产。”看了眼文明,“办证的事,得抓紧啊!我的意见,培训是你一手抓起来的,人熟,事熟,就继续由你一抓到底。趁着年前这段,赶紧把证办了。钱的事,我跟财务打招呼。”
“哥,你放心吧!证的事儿,也是怨我。最近跑销售,给疏忽了。放心吧,哥!我绝不会因为证的事,让劳动局封我们的厂子。话撂在这儿,办不到,提头来见。”
文明拍着胸脯,信心满满。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立军令状。今天,你这状子,我就接了。时间,年前。最迟,过完年一个星期。”
邵勇认真道。
“哥,你就瞧好吧!交给我,你一百个放心。”
文明毫不在乎,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不能把事想得太顺利,太简单!凡事都要未思进,先思退。厂子是公家的,邵厂长,要不要跟镇里汇报一下?”
吴嫂小心地提醒。
“叫邵勇!别厂长厂长地叫,听着生分。”笑着看吴嫂,“镇里最近又开了几个厂,领导的手上也是事情一大堆。我们不能遇到难处,就把问题上交。先看看再说。事儿就议到这!大家都累了,都回去吧!”
吃过晚饭,邵勇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想这几年,刺绣厂被金晓阳撬走,启明市场卖水果打一架,第一次到南安批香蕉烂包。想想吃的苦,受的累,遭的罪,经的委屈,鼻子翅直扇呼,险些掉下泪来。
好不容易水果批起了势,又被崔书记点将。本以为,镇办企业,比自己干买卖要容易,谁承想,金晓刚一出事,官面上的人借机找茬儿,卡自己的脖子。稍有不从,就威胁封厂,毫不近情理。
邵勇昏昏沉沉合上眼睛,可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忽然闪出刘春杏。春杏穿着蝙蝠衫,吊脚裤,高跟鞋,张开手臂,抿嘴一笑,朝自己怀里扑来。邵勇想跑上去,却动弹不得,急得一激灵,猛睁开眼,四周围黑洞洞,已是半夜。原来是一个梦。
邵勇无奈一笑,暗想: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春杏可是一个好姑娘。认识春杏七年了吧,春杏帮过自己多少?一时真说不清。按说春杏也二十三四了,可一直不恋爱,不结婚,她在等自己吗?自己过了年,也该二十六了。想到这些事,邵勇有些烦躁,心里更是乱糟糟。
邵勇闭上眼睛,又迷迷糊糊睡去。不知怎的?金晓丹笑盈盈从黑暗里浮现出来,轻咬着嘴唇,明眸善睐,两腮羞红,扭捏着,冲自己撒娇。邵勇想伸手去拉晓丹,可晓丹如同一朵云飘走了。
邵勇追上,拉住晓丹手臂。晓丹转回身,却变成了翟倩兮。倩兮矜持地面对着邵勇,双目含情。邵勇想张嘴说话,可倩兮的身影,却如同掉进水里的一滴墨化开了,水里映出了6小青的面容。
第二天,天大亮,邵勇被邵大妈叫醒。邵大妈抚摸着儿子的额头,焦急地询问:
“儿子,你哪不舒服,怎么还说起胡话来啦?”
头昏脑胀的邵勇,听妈说起自己说梦话,不免脸皮烫,怯怯地探问:
“妈,我都说啦?”
“什么别走!你是谁?嗨!乱七八糟,也不成个话。”
听妈这么说,邵勇悬着的心才落了底。推开他妈的手,从被窝里爬起来,洗漱吃饭,然后,骑车去上班。
邵勇情绪低落,被吴嫂觉察。邵勇前脚进办公室,吴嫂后脚就跟进来。她替邵勇倒子杯水,然后,在邵勇对面坐好,抿嘴笑道:
“邵勇,昨天的事,我回家跟你大哥说啦!没想到,你大哥跟那个樊科长,还是党校同学。这些年,走动不多,可关系没断。你大哥答应,跟樊科长打声招呼,在金晓刚的事上,别难为咱们。”
“那可谢谢大哥啦!”
邵勇听了,精神为之一振。吴嫂却假装生气道:
“谢什么你大哥啊!你得谢你大嫂才是!”
“对对对!谢谢大嫂。没有大嫂在中间周旋,事情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邵勇赶紧起身,给吴大嫂倒了杯水,双手捧过去。
“跟你说笑呢!你还真当真啊!”
吴大嫂兴高采烈,腼腆得像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