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真说不出口的是,他都不确定自己回去后,能不能有一个单独的房间;他要是直播打游戏,他爸会不会骂他。
果不其然,他拎着行李刚到,他继母就说:“小真啊,你弟弟他外婆外公帮忙带孩子,借你房间住着呢,今年我们一起过年。家里有点挤,你别嫌弃,晚上睡沙发,可以吗?行李放你房间去。”
迟真点头答应。
年三十,家里很忙。从下午开始,他爸跟继母就开始忙着洗菜做年夜饭,两个老人忙着带孩子。六岁的弟弟还很好动,下午非吵着出去买烟花,两个老人带着他出去,玩了半天才回来。晚上,一边看晚会一边吃年夜饭。小弟弟开始表演,胡乱唱歌跳舞,大家都很高兴。继母拿着手机拍小孩,笑嘻嘻说要发朋友圈。
他爸跟老丈人喝了不少酒,满面红光。
小菜帮群里消息99+,迟真一条条看着。
段之时给他发年夜饭,跟他说,全家都在逼问他的恋爱情况,他的手表已经被解下来,一个个传阅、点评、赞叹,然后众人一齐批评他:怎么可以收人家这么贵的礼物!
迟真发了个笑脸。
他爸不满地拍拍桌子:“大过年的,还一直玩手机!”
他只好把手机放下,百无聊赖地看起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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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吃完,继母收拾碗筷,外婆带着弟弟去洗澡,其他人看起晚会。迟真起身想帮忙,继母忙说:“你看电视,还是出去找同学逛逛都行,没事,我来收拾。”
已经进了浴室的弟弟跑了出来,浑身上下只剩秋衣秋裤,大喊:“我要放烟花了!”
他外婆追着他:“心肝乖乖啊,洗完澡再放烟花!”
继母从厨房探出头:“小心着凉呀宝宝!”
连他爸都起身了,过去一把抱住弟弟,说:“小宝啊,现在可是冬天!”
一家人闹哄哄的,终于把弟弟劝进去洗澡了。
迟真小声说:“我去街上走走。”
他爸似乎听到了,偏了偏头,但最终还是被晚会的魔术表演吸引了,沉浸在了魔术师的表演中。
迟真穿好鞋子,出了门,双手插兜,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街道上人不少,三三两两,都是结伴的年轻人,大概是要到哪去放烟花或者打麻将,穿着喜庆的新衣服,嘻嘻哈哈。
迟真也穿了新衣服,段之时给他买的。
黑色的运动夹克外套,灰绿色长裤。段之时没说什么,但迟真怀疑这个颜色搭配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南州的冬夜并不会过分寒冷,迟真便只是走着,看看道路两旁的彩灯,看看兴高采烈的行人,看看高而深远的夜空。如果可以,他想一直走到零点,再回到家去,大家都累了睡了。他就可以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很快地睡着,度过这个除夕夜。
其实他不介意的,从他两个小弟弟出生后,他一直很能理解他爸他妈。
他也不是第一次睡客厅的沙发了,他一个男生,将就一下没什么。他从中职二年级的寒假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了。洗完澡,等到众人都回房睡觉,他就躺在沙发上,玩一会手机,然后睡了。
反正他只是睡假期的几天,也不是天天都睡沙发。
但不知道为什么,持续了这么多年的事在这个除夕夜变得让人有点难受,尽管只有一点点。
段之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迟真接起来,段之时在手机那头对他说:“新年快乐。”
迟真也说:“新年快乐。”
“在外面?”段之时问。
“嗯。”迟真承认,“随便走走。”
“跟同学吗?”
“……没有,自己一个人走走,散散步。”迟真不会糊弄,只能实话实说。但他说出来后,心里很希望段之时不要问他为什么除夕夜一个人在外面走,不然他会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管长到几岁,他都很难跟别人坦诚自己在两个家里并不重要这件事。
本来很简单的,因为他在现实中几乎没有朋友,根本不用提起这个话题。网络里的朋友也不会谈论除了网络、游戏以外的话题。
可现在跟段之时在一起,让他陷入了一种全新的亲密关系。
手机那头静了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