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份怦然心動,在田中真輝讓他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拱手讓給她時,在他隱約猜到她跟田中真輝有關係時,便一點點被消磨成更深沉的恨意了。
而因愛生恨往往會來得更加深刻,也更加扭曲。
但也正因為這份深刻,才讓他在讀到那封信之後,情緒如大廈將傾般驟然崩潰。
「她還給我留了封信,但我藏起來了。」
立原敏太郎彎了彎唇角,似乎想笑,但眼睛卻控制不住地垂下,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痛苦。他沒有回答鹿島游的問題,只似哭似笑道:「她說她其實沒那麼喜歡戲劇,但這個地方能讓她暫時遠離實驗室,所以她決定喜歡它;她說她其實是喜歡科研的,沉浸在學術研究中會讓她覺得平靜;她說她有認真看過我做的全部實驗數據,還在裡面寫了不少建議,列了很多她找到的覺得可能對我有用的文獻……」
「她說了抱歉;她說了對不起;她說她不祈求原諒;她說……」
她說,她也曾對他心動過。
立原敏太郎泣不成聲。
那一刻,他心裡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如果沒有田中真輝,如果沒有他的話——!
但現實沒有如果。
他有罪,田中真輝也有罪,但谷川螢何其無辜。哪怕沒有火焰,她也依然是個明亮溫暖的女孩。
田中真輝該死,他也該死。
立原敏太郎眸光黯淡地想著,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了輕聲的質問:「你很想一死了之嗎?」
他眼皮顫了顫,沒說話,但是默認了。
「但死亡除了逃避責任,什麼也無法解決。」
鹿島游彎下腰,嘗試著捕捉他垂下的視線:「你已經逃避了很久,也無所作為了很久。你沒能發現小螢的痛苦,直到她死後才追悔莫及。現在,你還是想繼續逃避下去,逃到另一個世界嗎?」
「小螢知道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那麼你呢?」
「……」
終於,立原敏太郎苦笑一聲:「我知道了……」
他會活下去的,活著去道歉,活著去贖罪。
……
收到諸伏景光發來的消息時,鹿島游正在逗鈴木園子。
立原敏太郎的案子已經結了,而田中真輝的死亡顯然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便只是先被記錄了下來。
整件事姑且算是告一段落,而鹿島游還記得自己答應出去的事情,就跟著工藤一去見了毛利蘭和鈴木園子。
鈴木園子見到她後興奮快樂的樣子很好地感染了她,讓她的心情也不自覺變好了起來。
哎呀,果然還是女孩子可愛。
不過在瞧見諸伏景光發來的消息後,她還是跟這些小朋友先告別了。離開前,她還給出承諾,說她下次演出的時候一定會留給她們兩張位置最好的票。
鈴木園子先是捧著臉激動興奮了一會兒,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對:「哎?為什麼是兩張?」
他們難道不是有三個人嗎?
鹿島游微微一笑,說:「啊啦,我想一對話劇表演應該不感興,所以也不需要票吧?」
工藤一:「……嗯。」
都說了這些案件只是意外!是意外!!
雖然好像確實每次跟鹿島姐姐一起看劇的時候都會發生意外……但有沒有可能是鹿島姐姐自己的問題呢!
雖然心裡這麼想著,但工藤一明智地沒有說出來。
於是他們順順利利地互相道了別,鹿島游也開車回了趟家,拿上了近期的一篇漫畫,然後才趕去了諸伏景光發給她的約定地點——在一個偏僻的森林公園。
她趕到現場的時候,諸伏景光已經到了。將自己收拾得清爽乾淨的青年坐在長椅上,手上拎著個牛皮紙袋,雙腿隨意伸直舒展著。
開槍的硝煙已經被洗淨,連帽衛衣也變成了條紋襯衫。
諸伏景光會在組織活動時儘量穿相同的衣服,就比如那件深藍的連帽衛衣,這樣便可以在不知不覺中給人一種蘇格蘭就應該是這種打扮的刻板印象,利用得好的話就會很方便。
也因此,在悄悄見他昔日的同學們時,他總是會先去換一套打扮,風格也是不固定的多變。
聽見聲音時,諸伏景光抬起眼,朝鹿島游彎起眼睛露出了一個微笑,隨後將手中的牛皮紙袋遞給了她:「給,早就餓了吧?」
鹿島游也不跟他客氣,拿過牛皮紙袋,又把手中的漫畫往他懷裡一塞,然後在他身邊一屁股坐下。
袋子裡是被保鮮膜包好的飯糰,只能說諸伏景光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哪怕是簡單的食物都能做出別樣的風味。順便一提,降谷零這兩年也進化了。這對幼馴染不知為何對投餵她這件事樂此不疲,而她有幸見證了降谷零的廚藝從糟糕透頂變成了料理大師。
諸伏景光沒翻開漫畫,於是鹿島游也很自然地直接跟他聊天:「所以今天你也在現場,是吧?」
見他點頭,她又繼續道:「我就說萊伊肯定是真的吧!零還不信——對了,這件事他現在知道嗎?」
諸伏景光默默搖了搖頭。
出於警惕,他一般不會在任務期間聯繫零。所以萊伊這事,他確實還沒來得及說。
鹿島游一拍腿:「那還不趕緊去告訴他!」
「這可是他出場率最高的男主角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