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呆呆看着床上面色已显死灰色的妇人,心中又莫名涌上一股悲切惶恐的情绪。
她确定,这不是她本身的情绪,但她暂时还无法完全控制住,所以身不由己她含悲叫了一声“娘”,就“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声音中的悲怯惶惑,藏都藏不住……
许是哭声惊到了襁褓中的孩子,襁褓里响起细弱如猫儿的“呜哇”声……
门口的小男孩儿也在王欣哭声一起来时,就浑身一激灵,撒腿冲了进来,抬眼看了看床上毫无生气的娘,又看着抱着娘大哭的姐姐,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黑沉沉的,让人怎么也看不透。
他突然后退三步,朝赵婶子和刘娘子跪下。
“咚,咚,咚!”
磕了三个响头,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道:“小子家中突遭横祸,家姐还要照顾幼妹,爹娘后事,还烦请二位婶子操持,我们姐弟必有厚报!”
说完,不待二人说话,趴在地上又是“咚,咚,咚”三个响头,听得王欣都替他疼得慌。
果然,待他抬头,额头已是红了。
刘娘子本就与他们家交好,不然也不会在他们家出事后还冒险待在这里,杀人的歹徒虽也被杀了,谁知还有没有别的危险?
但赵婶子与她家也就平常交情,能冒险待在这里帮忙,这就很仗义了。
看着姐弟三人,最大的欣姐儿也才刚过了十二岁生辰,一张娃娃脸上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惶惑无助,显见稚气未脱。
二人心下暗暗叹息,口中却一叠声应下了。
而一旁的王欣则暗暗松了口气,按理来说,眼下父母不在了,她就成了这家里最大的“长姐”,俗话说“长姐如母”,刚刚“母亲”也让她“带好弟妹”,但其实鉴于前世糟心的人生经验来说,她并不太愿意再背负别人的人生。
是的,通过快梳理,王欣已将穿越前的生活归结为自己的“前世”。
她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又看看地上肯承担的小大人般的小男孩,忽然就释怀了:往事不可追,未来诚可期!
也许一切冥冥中都有定数,往后,她就做好王家的“大姐”,她不但要带好“弟妹”,自己更要过得好!方不负老天爷让她在这世上重来一遭!
想通这些,王欣毅然抱起旁边襁褓中还在啼哭的小婴儿,轻轻拍哄着……
小丫头粉红色皮肤皱巴巴的,小拳头抵在颊边,在她的安抚下,渐渐止了哭。
刘娘子斟酌道:“欣儿,这小丫头不行这两天就放我那边,正好我妹子今儿也来了,她家小小子五个月了,奶水也足,我托她帮着照看两天。”
王欣心中感动,起身深施一礼:“多谢刘婶子!”
刘娘子是个风风火火的爽利性子,一边摆手让不用谢,一边让王欣姐弟收拾了两身小丫头备用小衣服和尿布,就抱着小丫头出去了。
赵婶子见屋里再无外人,忽然起身朝门外四处看了看,又回身掩上门。急步来到床前,从怀中掏出一块龙纹玉佩来。
那玉佩翠色温碧、通灵剔透,一看就不是凡物。
看着姐弟二人一模一样的疑惑神色,赵婶子压低声音道:“欣儿,浩儿,实不相瞒,我今天是受人所托而来。”
王欣和浩哥儿对视一眼,又盯着赵婶子,都未吭声。
赵婶子一边把玉佩往王欣手里塞,一边接着道:“这是昨儿夜里你父亲救下的少年留下的,他的身份不便透露,知道了你父亲的事,派身边侍卫来救时,已经迟了,只给你们留下了这个,说以后但凡需要,都可以拿这玉佩去县衙对面的醉仙楼找掌柜的帮忙。”
王欣听爹爹说过,醉仙楼是凉城最大的酒楼,却没有去过,听说里面的酒菜都很有名。
赵婶子顿了一下,又迟疑道:“如果不是太急的事,不妨找你赵叔和我都行,这样不会招眼,那边掌柜是我家亲戚,由我们转达更方便。”
王欣暗想,现在家里只剩下外人眼中无父无母的三个孤儿,自己彻底融入这个世界还待时日,便不再推迟,痛快接过玉佩,说了声:“好!”
见王欣姐弟俩小小年纪,做事却都有章程,赵婶子心下也暗暗纳罕,本是受托帮忙的心便又主动了几分。
见天色不早,赵婶子又主动交待了外面的情况:“凶手的尸体已由昨晚的侍卫处理了,剩下只余你们父母的丧事,你赵叔在我来之前已去准备了,待会儿我们带人过来,连夜操持起来,凶手背后势大,为免夜长梦多,我寻思着,尽快让你们父母入土为安,可好?”
王欣也知眼前形势,这样做是最妥贴的。
扫一眼浩哥儿,见他板着一张小脸,只沉吟片刻,便果断点头。她向赵婶子深施一礼道:“全凭婶子做主!”
赵婶子暗暗松了口气,答应下来,去外边操持了。
边走边想:若是碰上个拎不清的,要纠扯报仇的事,也很让人头疼的。
却哪里知道王欣里边换了个芯子,现在一心只想让自己姐弟三人过好,报仇的念头本就不多,更别说见了龙纹玉佩后,更是连一个头丝儿也没有了。
原主也许不清楚那玉佩代表着什么,她还不清楚么?能与持有玉佩的人为仇,那是她们现下能轻易招惹的么?
仇不是报了吗?凶手不是被少年的侍卫杀了吗?还有什么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