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笑声仍旧回旋在原地。
再看去时,楚维阳却早已经腾空跃起。
辗转腾挪之间,一道碧蓝灵光紧随在楚维阳的脚下,这会儿,正逢海面升起,那层叠的浪涌往复来交织的时刻,汹汹暗流之中,是愈茫然且不安的大片妖鱼。
垂袖间,法印落下。
乌光水兜转着,恍若是搅动着海水,化作无形无相的汹涌漩涡。
与此同时,那宽大的袖袍中,楚维阳的手并成剑指,不时间伴随着手腕的转动,一道道粗狂的蚀心符箓书就,霎时间化作乌色的层叠光雨,随着楚维阳的身形兜转,一片片尽都落下。
再看去时,原本泥泞的海水之中,渐渐地沉淀下了污浊,可旋即又有嫣红的血水弥散开来。
正此时,山河簋被楚维阳托在掌心中,一道道乌光跃起的瞬间,旋即被吸纳入山河簋中。
霎时间,水火回旋。
只是仔细看去时,那山河簋中翻腾的气浪里,不再是赤红色的灵光,而是在一阵混朦之中,渐渐似是要演化洞照出层叠的斑斓颜色。
正此时,楚维阳从海面上抽身而退。
碧蓝灵光兜转之间,楚维阳随即立身在了青荷姑娘的身侧,再看去时,青荷姑娘的手中,早已经捏起一枚乾坤囊。
旋即,便听得楚维阳喑哑的声音响起。
「先用水行花煞入巫汤之中。」
闻听此言,青荷姑娘旋即应诺了一声,翻手间,便已经从乾坤囊里取出了一沓符箓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早先时青荷姑娘也未曾料到今日的境遇,没那提早的准备,身上并不曾带着直接入灵丹的宝药。
若想再得百花煞炁,便须得直接拆了符箓,从中复炼汲取。
好在,到底是三代嫡传,符箓一类的东西,青荷向来是不缺的。
但见她捏起一枚符箓来,手中法印裹着灵光打落,只不多时,再看去时,那灵光迸溅之间,似是有妖风从青荷的掌心中回旋,待得风声呜咽着散去,原地里,便只有一撮尘烟,随着青荷姑娘指尖的捻动,散着淡雅的清香,洒进了山河簋中。
到底是以巫觋的药汤做外相的丹道外炼法门,先用水行花煞,是楚维阳已经思量了许久的。
就这样,伴随着一道道珍贵的百花楼符箓就这样一点点化作齑粉,不多时,楚维阳喑哑的声音复又响起。
「再用木行花煞!」
再之后,依照五行轮转,复不再赘言。
等最后,五行花煞尽都沉入山河簋中之后,楚维阳的掌心轻托着仍旧温凉的外壁,此时间,楚维阳的手腕以一种独特的频率晃动着。
乍看去时,那晃动杂乱无序,紧接着,稍稍长久的端详,遂觉得那是奇特的韵律。
恍若是脏器的蠕动,恍若是焰火的缭绕,恍若是水光的波澜。
一时间,青荷姑娘只看着楚维阳的手腕,就陷入了恍惚失神之中,隐隐约约之间,她像是触摸到了甚么,像是要从楚维阳的动作里得到某种通悟。…。
可一切又似是隔着一层,显得渺远,如同是雾里看花,水中观月。
因是,青荷姑娘怅然若失起来,看向楚维阳的目光里,愈蕴含着某种意味莫名的渴望。
只是这会儿,楚维阳早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青荷姑娘的目光了。
他凝视着手中的山河簋,全数的心神之中唯有玄冥丹鼎一脉的高邈义理。
水火铅汞是内丹之道炼法,但在古盘王元宗的修行之中,在青鼎峰一脉的法统里面,水火从来不是关隘要旨,五炁玄冥才是!
也许,真正吸引着两人目光交汇的
,并不是楚维阳和青荷的身形本身,这不过是悠悠岁月里,源自一部古经,而延伸出来的两道几若有异曲同工之妙的通衢道途之间的莫名气机牵系。
似是想要熔炼成一炉,化成无上大道。
又似是想要彼此碰撞,分出高下,正本清源。
伴随着五行花煞的兜转,渐渐地,那山河簋中酝酿的斑斓灵光,最后尽都化成了五色模样。
然而,五炁玄冥混成一汤中翻滚,到底不似是修士体内脉轮运转,未有意念的牵引,缺少了那么一丝的相谐,彼此碰撞之间,愈见灵光激烈。
毕竟,五行之中的义理,不止是相生,更蕴藏着相克的那一部分。
须得是以五炁玄冥为辅,另有一高邈意蕴虚悬成主,掌握运转,镇压四方,方能调和其中变化相谐。
这也本是丹道之中君臣佐使之道理。
一念及此,楚维阳忽地抬头,看向那已经被自己收拾干净,堆在木架上面的章鱼触手。
再没有比这样凝炼而浑厚的灵光更适合做丹中之君的了!
这样端看着,原地里,楚维阳已经并成剑指,高高扬起的瞬间,复又斩落下来。
伴随着楚维阳的动作,是法剑兜转着灵光,从楚维阳的身侧悬起,而后,先是属于春时剑的剑意长河流淌,六正剑意从中不断的演化着,最后,当那剑意长河凝聚一线之间的时候,是春意走到尽头——
立夏剑意!
纯粹的浑厚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