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经历过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大概是,不断地否认、缠绕,再缠绕,又否认,来回往复。
最后,他才终于和自己和解。
许贺添没怎么细说,也就用云淡风轻的语气带过了这段。
“那边儿几乎所有大学的构造我都摸清楚了,”他开玩笑道,“都能当导游了。”
他双手扶上方向盘,指尖轻敲击了下。
转头看向司禾,平淡地笑笑“结果你没在那边儿读书。”
男人侧边眉尾淡扬,耸了下肩,“扑了个空。”
“”
司禾低下头,不知自己是何感受。
眼眶还湿着,可就是流不出泪来了。喉咙里像压了块沾了水的棉花,需要很用力地呼吸才能不至于无法喘息。
她用力咽了下口水,有些艰涩道“我怎么”
“我怎么全都不知道”
司禾声量逐渐降低至微弱。
因为她觉得,她好像完全没资格说这句话。毕竟比起许贺添,她才是那一个,把所有过往事都埋在深土并上锁的人。
她不说。
许贺添也从来都不问。
今天大概是这么多年以来,许贺添第一次说“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这类似的话。
司禾抬起头,转过半个身子,下了决心。
她吸了吸鼻子,微颤着嗓音,断断续续道,“许贺添,我、我都告诉你,我全部、全都说。”
车内顶灯昏暗,男人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在挺直鼻梁上打下一片阴翳。
许贺添极为缓慢地眨动着眼睫,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他微抬手指,指腹拂过司禾眼角湿润。
男人声量染了十分的轻柔“嗯,我都听着。”
司禾垂下了眼睫,呼了口气,缓缓道“大概大概要从司程来岭川开讲座的时候说起。”
司禾搬去了大伯家后,除了生活拮据点,然后偶尔大伯母母亲会抱怨一句“那小姑娘不是亲妈还在吗,怎么不去她亲妈那儿”的话之外,说实话过得蛮好的。
她也知道,老人家只是比较直肠子,也没什么坏心眼。毕竟,老人家也总会在抱怨完了之后,又板着个脸偷偷给司禾塞来几张零花钱。
度过了一段敏感纠结的日子,司禾也渐渐没那么拧巴了。
却没想到老人家一语成谶。
但在再次见到蒋玉红之前,司禾倒是先见到了司程。
司禾上的重点高中比较重视学生的全面展,几乎每年都会邀请一名业界名流来给学生办讲座。而她高一那年的冬天,学校邀请到的便是一名叫做司程的画家。
司程那时刚定居岭川,办的第一场讲座,就是在司禾读的高中里举办的。
学校挺重视这次讲座。专门在学校风雨操场里搭建了一个临时舞台,给全校学生停了半天课,让大家去操场听司程的讲座。
到了规定入场时间,司禾挤在人群中,跟着队伍入场。她还没来反应过来,人群里便突的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司程端了跟板凳坐在舞台边上。
男的,穿裙子,长头,黑框眼镜,又留了络腮胡。
司禾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艺术家。
她又抬眼望过去,忽的就和司程对上了视线。
对方本来是靠在椅背上的,瞬间就从板凳上坐直了身子。紧盯着她的眼神极为阴恻恻,像是下一秒就要吐出蛇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