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违心,或许再过个十多二十年,他们两个能理解朕的心情。但皇后终归是他们的母后,只会责怪朕太过狠心。”
好歹也做过二十多年的皇子,这中间起起落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哪一样没有尝过。
皇子们想的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景珩现在年纪渐长,也该磨砺一番。
高程小心翼翼的道,“皇上既然知道两位殿下心里会过不去,为何还要这么做?难道您就不担心,两位殿下对您。。。。。。”
高程自己打了两下嘴巴,“是奴才说错了话,两位殿下对皇上,那是百般孝顺。”
赵琚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把玩着桌上的田黄印章,慢慢回忆道,
“景珩出生的时候,朕的年纪也没多大,突然就有了个儿子,高兴之余也颇有些手足无措。”
“第一次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朕便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好父亲,莫要让景珩如朕当年那般。”
“之后的那些年,朕也一直是这么做的。直到朕君临天下,眼里装的是整个天下,朕才明白先帝当年为何要那么做。”
“连带着朕对皇子们的态度,不知不觉间,也有了变化。”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这一方面,朕当真越来越像先帝了。”
说到这里,赵琚无奈的笑了两声,他这是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兰陵一直被朕和皇后,保护得很好,从不曾沾染后宫的弯弯绕绕。也不知皇后私底下,到底是怎样一副心肠。”
“但景珩就算不知道全部,也至少清楚个八成。但他依旧觉得,朕应该看在他们两个的份儿上,原谅皇后。”
“朕也不是没有想过,暗中偷龙转凤,神不知鬼不觉的,放一副空棺进地宫。”
“可转念一想,朕都是皇帝了,为何还要这么上委屈自己!”
“钦天监这个借口,已经是给足了所有人面子。何况西陵现在,的确什么都没有。”
“他们想跪,就让他们跪着好了。等他们跪得累了,自然知道回去。”
说起皇陵的事情,赵琚心里的火苗,就噌噌噌的往上冒。
皇后的那个弟弟,贪财贪得也太过分了些。当初就对先帝的棺材板下手,吃了不少回扣。
后来还敢把手伸到他的西陵,工程进度没看到,银子倒是流水一样花了出去。其中有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荷包。
那时他刚登基不久,和皇后也还好,再加上孟叔正和孟旭的面子,到底放了他一马。
之后朝廷又是赈灾,又是用兵,到处都缺银子。不仅后宫缩减用度,西陵的工程也被放缓。
可叹后来他还看在孟家的功劳上,给了这混账东西,一个轻车都尉的爵位。
每次到孟家这个纨绔,他都恨不得让人,再打他个五十大板。
皇后要怪,就怪她这个好弟弟吧。要不是他光拿钱不干事,西陵现在也不会还只是个土坑。
生活不易,高程叹气。外头的两个小主儿,他是劝不回去,里头的这个大主儿,他更没有法子。
皇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这事儿便不容更改,至少在他这里,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但要他当真不管,那也是不成的。皇上的话是要听,但有时候是正着听,有时候要反着听。
真要不管不顾的,让两位殿下顶着大太阳,在外头跪那么久,他这个御前总管,不挨收拾才怪。
高程放轻了脚步,慢慢退到门口,招手就换了个小太监过来,
“去将贵妃娘娘请来,就说皇上为了皇后娘娘的事情,心烦得厉害。请贵妃娘娘来一趟,劝解皇上一番。”
小太监机灵的应了一声,然后往椒房殿的方向去。没过一会儿,季寒苏的步辇就到了勤政殿门口。
这会儿兰陵公主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从出生到现在,她就没有吃过这种苦楚。
不过比起身体上的痛快,兰陵心里更是委屈得厉害。双眼包着泪花,倔强的不肯落下。
“我的小祖宗,您就算不愿起来,喝口绿豆汤总行吧?就当给奴才点儿面子,好让奴才安心成不?您二位这嘴唇,都干成什么样了!”
高程手里端着清凉解暑的绿豆汤,急得在旁边打转。大皇子和公主,愣是不肯喝一口。
“公公不用再劝了,父皇不答应叫我们,我们是不会喝的。”兰陵堵着气道。
她原本以为,只要跪一会儿,赵琚就会心疼的让她起来,然后同意她和哥哥的请求。
以前都是这样,无论她犯下怎样的错,只要她一低头,父皇就会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安慰。
可这次父皇竟然真的忍心,让她和哥哥在烈日底下跪这样久,甚至都没有出来看过他们一眼。
难道以前对他们的那些疼爱,都是骗她们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