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然笑了:“没有要你娶,是嫁!”
杜西川哼一声:“也不嫁!”
云暮然伸出一个手去,捏住了他的脸。
杜西川居然忘了躲开。
她自小就爱捏他的脸。
习惯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云暮然看着少年小眼晴中的眼珠子在滴溜溜地疯转,说不出的可爱,让他忍不住从心底中生出喜爱来。
可眼下她只能强行把这种喜悦压下来,用出她平生可以拿出来的最夸张的凶恶,大声问道:“再问一遍,真不嫁?”
杜西川被捏着腮帮子,却忘了反抗,只坚决地吐出两个字:“不嫁!”
风吹过少年破烂的衣衫和杂乱的头,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淡淡药香传来,少年稚嫩的脸上有云暮然从未见过的坚决,让云暮然的心头有一瞬间的迷乱,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
她放开了杜西川,替他整了整衣服:“反正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我们都想想办法筹银子,如果我爹盘帐的时候,你还不了钱,你就先假装嫁过来,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杜西川想了许久,终于还是放不下师父,轻声道:“好!”
香儿又加了一句:“不管怎么样,当时候你都不可以一走之了,小姐赌上了自己的名节,你绝对不可以对不起她。”
杜西川一愣,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事情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如果凉州城都传言他入赘云家的事,再想要反毁,对云暮然的名声而言,确实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他突然有一种感觉,是谁挖了一个深坑,然后他自己乖乖就踩了进去。
是错觉吗?
杜西川有些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军卫所内,越来越多的士兵来看热闹,看着两人,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
那是老父亲们看小儿女的表情。
二愣子突然道:“师兄,到时候,我要不要作陪嫁?”
云暮然;“滚!”
杜西川:“二愣子,我代师父逐你出师门。”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把断箭从怀中拿了出来,递给杨一平。
杨一平瞬间变了脸色:“惊风箭!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杜西川如实答道:“秦大传猎物到景观城,在那里被人射了一箭。”
杨一平下意识生出与杜西川一样的想法,立即问道:“西夏极境堂的高手,去景观城有什么阴谋?”
杜西川摇摇头:“秦大中了箭,立刻就回来了,什么人也没见着,必然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你可以去问问他,也许他有更多的消息。”
杜西川摇摇头:“秦大中了箭,立刻就回来了,什么人也没见着,必然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你可以去问问他,也许他有更多的消息。”
杨一平点点头,正准备再问些什么,一名传令兵骑着一匹快马,如旋风一般驰入校场,口中大声喊着:“圣上传旨,凉州卫全体士兵听旨!”
他大声喊叫着,在校场四周绕了一圈,只在看到杨一平的时候行了个礼,重新喊了一遍,随即快穿过主城门,向主城内的衙门而去。
传令兵的喊叫声引了校场内的骚动,凉州卫的士兵从窝棚一样的营房、库房、兵器库里探头探脑地走出来,像一群蚂蚁一样相互试探着慢慢聚到一起。
他们先看了看外城门的守卫,守卫摇摇头表明一无所知。
他们又把目光转向凉州军卫所的最高长官,百户杨一平,杨一平喝道:“耳朵都聋了吗?要宣旨,集合了。”
一众士兵懒懒散散向校场中间集合,只是他们早就已经忘了上次在校场集合是什么时间的事了,也忘了集合的时候该怎么站队,一群人相互嬉闹着,推搡着,如同在上演一场闹剧。
杨一平皱了皱眉头,正欲上前去集合队伍,却似突然想到一些什么,皱着眉头问杜西川:“小兽医,你还记得上次宣旨是什么时候吗?”
杜西川挠了挠头:“四年前,也就是承平二十九年,南五州都指挥司方牧在平定南昆州土司之乱时指挥失当,与土司擅起和议,致使贵南道、江西道五万大军陷入死地,被判斩立决,传九边,子女流放,现在城里教坊司的头牌香儿姑娘,就是方大人的女儿。”
杨一平立时黯然了!
自承平四年凉沧江大败开始,大渊皇朝便被文官占据了主异导权,许多州县都是以文官指挥武官,一旦遇到造反或是兵变,在军事上非常被动。
南昆州士司之乱的根源,也与这种文官体系有关。
方牧也是文官,却是罕有的能懂得军事的文官,他是皇帝紧急钦命去处理叛乱的,在他的指挥下,这场叛乱被迅扑灭了。
但是当地的原指挥官害怕自己被追责,便向朝廷密告,说方牧在处理叛乱中与当地士司勾结,又擅自答应了许多条件,同时又贪墨,可能为将来埋下隐患。
如此可笑的理由,朝廷竟然信了,将方牧斩抄家,传九边,可锦衣卫去方牧家抄家时,竟然搜不出十两银子,于是天下皆知方牧冤屈,但皇帝不认错,所有人都是无可奈何。
杨一平虽然不是文官,也没资格认识方牧,但是想到朝廷对凉州的不公,感同身受,自然不免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