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边说边看着萧瑜,笑意更甚,慈祥几许。
“咳咳”借着干咳的空当,萧瑜垂下头,眼底思索着对方的深意,思绪盘旋几圈,怎么都觉得不能应下这法子。
且不说继母的图谋,就是单纯的娶妻纳妾,他也是不愿的。
他的病,自己最清楚,总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母亲……咳咳……”
正当他想好了理由回绝时,忽觉手心似有异动,借着宽袖的遮掩,他摊开了些手心,感知到那来无影去无踪的灵君,在他手心落下一个‘允’字。
萧瑜心中惊疑,却凭着一股子直觉,毫无依凭的信了对方为他做出的选择。
咽下即将吐出的‘不可’二字,萧瑜缓了缓干疼的嗓子,颔应道:
“母亲慈爱,儿子听从便是”
“好,好,瑜儿放心,为娘定为你寻一个样貌出挑的姑娘过来!”萧夫人激动的拍手,照例说着漂亮话,虽然心中微惑这次萧瑜竟如此听从,不过到底计划成功了一大半,也无所谓对方如何想。
眼见着目的达成,萧夫人便也没了嘘寒问暖的心思,单手抚鬓,做出了疲惫的姿态。
“天色不早了,瑜儿快回去歇着吧,想来你那药汤也该熬好了。”
“母亲多加休息”萧瑜照例周全了礼数,退出了正堂。
……
回了清溪院的书阁,萧瑜遣退了洒扫的下人,待下人走远,他旋即环顾四周,与那窥不见身形的灵君对话。
“方才……为何要我应下?”
“你想……要我娶亲?”
萧瑜想不通,他现在只想从对方这里寻求一个合理的答复。
案几上的毛笔诡异的自己动了起来,沾着墨迹在宣纸上书写着什么。
对于这种异常,萧瑜早已适应,他抬脚走过去,便见白纸上书写着‘稍安勿躁’四字。
可只是这么几个安抚的字眼,仍旧没能令萧瑜安心。
他不想娶亲,一点都不想。
但当他再次询问时,却没了回应,对方像是早已不在。
萧瑜心生郁气,却也无可奈何。
恰逢芙蓉院的婢女亲自将汤药送来,那侍女是萧夫人房中的,叫晚芳,嘴上问着‘大少爷好’,却迟迟不肯离去,似是非要看着萧瑜喝下汤药才算罢休。
萧瑜心中有气,却也知道此刻他势微,不该打草惊蛇,木着脸抬袖端起药碗尽数喝下。
晚芳得以复命,心中松快了些,端起盘子和空碗脚步轻快着离去,却没现一个浸满褐色药剂的棉包裹挟着石块,被人从另一侧倚着湖水的窗边,贴着水面丢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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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夫人的办事效率很高,此事说去,没过几日,便定好了结亲的人选,当晚便预备着用一顶轿子将人抬进来。
按照萧夫人的原话是:“瑜儿身为萧家的大少爷,本应寻一桩好人家的闺秀,只是受限于八字属相,又急于让这病好起来,才迫不得已的选了一个农女。”
等萧瑜病好,这农女抬个贵妾倒也算是厚待她了。此事不便声张,后续也好为萧瑜再寻一门顶好的亲事。
可萧夫人此番真的是为萧瑜周全设想吗?
自然不是的,有些事情,怎好声张。
此时萧瑜还不知萧夫人的动作如此之快,他没有接得到任何结亲的消息,还在书房等着那位缥缈无踪的‘灵君’出现。
城西角的一处农院里,四个高大的伙夫壮汉守在一顶矮小的灰色轿子旁,不耐烦的催促着农院里的人出来。
“哎,管事大人,请您在通融通融,老朽这闺女性子烈,您别急,马上马上!”穿着粗布麻衣,手肘处尽是各色补丁的老汉虚掩着房门,点头哈腰的朝门外的四人讨笑着。
“快点!还想不想要银子了?误了时辰你负责?”壮汉凶神恶煞,哼着重音,斥责着。
“一定不会误了时辰的,不会,您别急……”
老汉心急了些,拄着拐杖,转身蹬腿走进屋子里,抬手扇了正在挣扎反抗的姑娘一巴掌。
“啪”那巴掌声分外响亮,姑娘捂着一边迅肿胀起来的脸庞,眼泪止不住的流,仍旧不可置信的质问着:
“爹,你当真,要把我……卖了?”
“我会做农活,我会织布养蚕,我知家贫,可我已经在努力赚银两了啊!”
姑娘急促的辩驳着,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至亲会将自己卖掉。
“娘,你知道的,我养蚕已经得了几文钱的……娘…”
被叫到的花鬓妇人浑身一僵,不敢与姑娘对视,只是低头不停抹着眼泪啼哭着:
“彩儿,我们家的情况…呜呜……你也是知道的,小宝他……总要上学堂的……小宝长大,还要娶亲的呀……别怪你爹,他也是,没办法了……”
“废什么话,废物婆娘,按着她!”老汉等不及,指挥妇人将姑娘按住,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洒进姑娘口中,又指挥着妇人给姑娘换上嫁衣,拿绳子绑好手脚。
“你该庆幸有富贵人家要你,否则就该进那窑子里了。”
“别怪你爹我,养你这个赔钱货这么久,也该回回本了!”
老汉嘟囔着,扛着浑身被药剂麻痹的姑娘出了屋子,将其丢进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