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合送走张姑姑,约莫等了一柱香时间玉香才回来。
玉香提着食盒,看起来与平时别无二致,但将点心放下后却一口没动。
“玉香,你有心事。”夏思合说得斩钉截铁,直直盯着玉香似要将她看透。
玉香冷不丁慌乱一瞬,又立刻笑道:“没呢,就是有些想娘亲,御膳房的珠儿和家里人通信了,看得我好生羡慕。”
玉香很少提及家人,夏思合对此知之甚少,原主玉芝也好不了多少,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临近傍晚玉香要去还食盒,顺便领晚膳,夏思合计划离宫,但实际上需要做的准备不算多。古御书赐下不少东西,其中就有金银锭和银票,带上钱在哪都能走。
雪又簌簌落下,风冷得冻骨头,玉香加快脚步,想在雪下大前领到晚膳。宫女的居所位置偏僻,要先经一片小竹林,再路过太医馆,得走小半个时辰。本来就是给贵人做饭的地方,谁能想到有一天会给宫女准备饭菜呢。
进入小竹林后光线明显暗下来,玉香放缓脚步小心盯着脚下,其实有一条更好走的路,但太远了,而且……
玉香想着有的没的,天越来越暗,竹林路难走,她只能扶着竹子深一脚浅一脚探着路。只是走着走着,玉香看到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影子黝黑跳动,是前方有光!
玉香心中雀跃,看到前方隐隐绰绰,一个人提着灯笼在越走越远,“诶,前面的,请等一等,我们搭个伴吧。”她高喊着,前方的人真的停下来。
玉香欣喜之意溢于言表,加快脚步跑过去。
火光越来越明亮,玉香逐渐看那清提灯笼的人,织锦皂靴,上等绸缎编织的官服,外罩灰色鲛人绡,头戴银丝纱帽,一身下来没有一处不是好料。其人身材微胖,面白无须,喉结处平滑无物。
玉香脸色煞白,不觉退后几步,“年公公……”
“从你那到御膳房,最好走的路便是过我那司礼监,怎么今天跑这来了?”年公公年过三十,一张圆脸十分富态,笑起来十分亲切,“也亏的我心细日日瞧着,你看这路多难走,一不小心就得摔着可多招人心疼。”
年公公上前一步,玉香便退后一步,俏丽的脸蛋花容失色,眼睛里絮满泪水。
“小香儿,你不会是在躲着咱家吧?”
年公公仿佛没瞧见玉香的恐惧,笑眯眯说着话,那语调却令人不寒而栗。
玉香打个哆嗦赶紧摇头:“没、没呢,是……是玉芝姐想吃糖心酥,我便抄个近道,好让玉芝姐能趁热吃。”
到底是在宫里待了一段时间,借口信手拈来,只是那语气明晃晃昭示主人在说谎。
年公公却十分满意:“到底还是小丫头会疼人,可比那些娘娘贵人贴心。”
玉香战战兢兢,只求赶紧过了这一关。
“啧,抖什么抖,咱家还会吃了你不成?”年公公又有些不满,新来小宫女就是胆小,“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玉芝姐同意了,但是要等她册封后。”玉香不敢再抖,低头说出临时想好的说词。
年公公便笑了:“这就对了嘛,咱家别的不说,让你吃香喝辣还是可以的,以后有你享福的时候。”
那盏提灯被塞进玉香手里,还带着余温,玉香又害怕又恶心,却动也不敢动。年公公哈哈大笑扬长而去,人已逐渐远去,尖细的笑声却依旧可闻。
小竹林转眼只剩一人,玉香当即扔开灯笼,眼泪大颗大颗落下。这里已经里太医馆不远了,玉香抹去眼泪,强迫自己止住哭泣,一只手握成拳越收越紧,怯懦的明眸有了一点狠色。
今天玉香回来得很晚,往日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往返,今天花了近一个时辰。夏思合看到她略红的眼睛和过分脏的鞋,她为玉香倒上热茶,“怎么了,这么晚回来,是遇上事了吗?”
夏思合声音很缓,玉香鼻头暮的一酸,忍住再次落泪的冲动摇摇头,“没事,遇到几个酸我们的打杂宫女,你也知道我嘴笨,说不过。”
夏思合便不再多问。
用过药膳后玉香又去熬药,今天的药有些酸,夏思合多吃了一块糖才压下苦味。
晚上的时间很无聊,玉香将最近的御赐之物重新整理一遍,奇珍古玩一类,金银珠宝一类,各种面额的银票一类。夏思合吃了药后有些打盹,趁着人不注意,玉香飞拿起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塞进袖子里。
收拾完东西,玉香又为夏思合泡上一杯安神茶,见夏思合全部喝下才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