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捷副院长才转了半天,就觉得神经紧张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管理的医院原来是这个样子。平时的志得意满、沾沾自喜,被眼前的一幕一幕所击碎。
他想干部楼会好一些吧,他想在这里获得喘息的机会。他带着秦四虎转了两间老干部病房。看起来那里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但在病房里似乎有一种家一样的感觉。老干部躺在床上,吸着氧气,他们已经没能力再对眼前的一切提出要求了,只能听从陪护的安排。但陪护待的另外一个房间,却是另外一番风景。那里有冰箱、彩电等生活要素一应俱全,显然她们比老干部享受的待遇要高。特别是各种小家电应有尽有,乍一看就是一个过日子的家。师捷副院长回头问秦四虎:“医院不是明令禁止在病房用小家电吗,为什么这里的东西那么全?”秦四虎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没说话。“什么情况?”师捷副院长生气地追问道。
秦四虎只好说:“这里的情况护士长最清楚。”
师捷副院长从护士长那里了解到,这些陪护可不简单,有的已经在医院做陪护近十年了,她们把病房按照家的配置做的。她们都是邱一刀的人,谁没事去惹他们呀。
“又是邱一刀,今天上午所有的不正常几乎都指向了他。”师捷副院长气愤地想。
“不是有陪护中心吗,为什么邱一刀还能插上手。”师捷副院长不解的问秦四虎。谈到陪护中心,秦四虎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每次安全检查都是陪护中心在阻挠。他们名义上是医院的陪护中心,实际上早就被邱一刀拉下水了。陪护的人是邱一刀派出的,规矩都是邱一刀定的。陪护中心只是邱一刀在他和医院之间建起来到一架桥梁而已,最终医院收不到钱,钱都被邱一刀和陪护中心以陪护人员工资的名义掏空了。医院的陪护中心成了邱一刀赚钱的工具,这回该轮到师捷副院长后背发凉了。
他在秦四虎面前不再摆出咄咄逼人的姿态了,这真不是物业公司造成的。医院管理到了如此的地步,该由谁来负责呢?至少目前来说,他师捷副院长脱不了干系。欧阳玉茹院长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他,难道用这样的成绩交卷吗?
师捷副院长陷入了极度的困惑之中,已经尾大不掉了,不是下一道指令,由物业公司清理一下,就万事大吉的阶段了。
他不想再转了,他要思考这件事怎么处理,拿掉邱一刀?凭什么,有他犯罪的证据吗?这么多年邱一刀盘踞在医院,已经把对策都研究透了。就像翟志国副院长、贾明处长,明明知道他们有问题,但他们就象泥鳅一样,根本抓不到把柄,没有缺口怎么进攻。
师捷副院长曾经想过,医院管理不难,只要自己行得正、走得端,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一接触不是那么回事,到处棘手。他相信这个时候一定有一双甚至几双邪恶的眼睛在盯着他,等着看他的笑话。
师捷副院长在行动,全院都知道,邱一刀什么人啊,他的眼线早就汇报给他了。他要求他的公司全体人员,一定按照医院的规矩和国家的法律行事,不要鲁莽,不要滋事。那些打擦边球的部位暂时都停一下,听通知再出来。
晚上他单独把杨树坡科长约出来,找了间不起眼的小酒馆,找了个女孩作陪。杨树坡好这一口,他明明知道师捷副院长怀疑他,但享受生活是必须的。
杨树坡科长没有向邱一刀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师捷副院长已经对他设防,任何大的决策和大的行动只请示欧阳玉茹院长。除了那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需要大家共同负责的以外,其他的都不开会,只做决定
邱一刀不怕,在青城县人民医院他没什么可怕的。他知道杨树坡科长解决不了他的问题,但平时有事都是这个套路,由杨科长传递信息,通过杨树坡把利益送上去。杨树坡科长不敢向这些利益伸手,一是该拿的一个也没少;二是他的命运还掌握在那些获得利益的人们手里。
师捷副院长也曾试图打开杨树坡科长这个突破口,但通过几次交手觉得这个人不可靠。一是他不干净,在一些问题上陷得太深,他不敢自证清白,担心东窗事发;二是这个人没思想,立场不坚定,左右摇摆;三是他做人没底线,为了利益和自身的安全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他在师捷副院长那里已经是一颗弃子,尽管他曾经向师捷副院长透露过消息。
邱一刀愿意把钱花到杨树坡身上,不是他能挡事儿,而是他能传信儿。他这次的安排不是没有一点效果,杨树坡科长向他透露了一条重要信息,“欧阳玉茹院长年底可能升迁,这是绝密,代替他的不是师捷副院长而是我们的人”。
这个消息对邱一刀来说那就是天大的喜事,医院多少人都盼着这一天呐。他敬了杨树坡科长一大杯,顺便把陪酒的女孩推到杨树坡的怀里,就上厕所了。
师捷副院长回到办公室,只一个上午,了解到的问题就够他消化一阵子了。他一只手握着转椅的扶手,一只手拿着笔,在一张白纸上胡乱地画着。纪媛看着他那没有表情的脸,不知领导哪里不顺心。自从她入职医院以来,就没和师捷副院长深度交流过。她见师捷副院长一表人才,倒没动心,她不像姑姑那么不知趣。但她是个活泼好动的性格,只想闲下来能和领导说说话,没有别的企图。但就这么一点需求,也从来没满足过。她有时没话找话,也被师捷副院长几声是啊,对啊应付过去。有时她在想,还不如不来医院工作呐,在电台虽然挣得少点,但每天开心啊,这算什么。
师捷副院长也不理会纪媛的感受,他总是把她和纪晓红副院长联系在一起,所以就没正眼瞧过她。
他画了一个圈,又画了一个圈,然后在上面点点。他在寻找突破口,他把眼前遇到的问题比作初春的湖面,放眼都是冰,但一定又最薄弱的一块。他又把眼前的问题比作一团乱麻,一定能找到头绪。
实在无解了,他就去找王铁爪,尽管不指望王铁爪会有什么良策,但他天南地北地胡吹乱侃也许能够激活自己某个智慧的细胞。
来到物业办公室,王铁爪正在开会,他坐在正中间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见师捷副院长进来了,忙招呼大家起立欢迎领导。师捷副院长示意王铁爪继续,自己在王铁爪的办公椅上坐下来胡乱翻着。
王铁爪在师捷副院长面前明显不会说话了,刚才的侃侃而谈立刻就没那么流畅了,声调也降下来了。但师捷副院长是过来找灵感的,所以没注意王铁爪的细微变化。
“大家不要就事论事,一定要多想几个为什么。”王铁爪在师捷副院长在场的情况下,不再海阔天空了,他把在部队时领导经常讲得话搬出来,和这些文化层次不高的物业员工一遍一遍地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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