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之中,一只浑身发光的凤凰浴火重生,双翼遮天,绚烂尾羽划出一道绚丽灿影。
庭院上空有飞鸟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院子里的人皆下跪叩首,祈愿凤凰驱赶天狗。
崔荷膝上一软也差点跪下去,宁宥皱眉扶住她的手臂,面沉如水,提醒道:“郡主先别慌,这当中肯定有蹊跷。”
他走遍四海,什么异象没见过,今天属实是开眼了。
凤凰于飞,盘旋离去。
随着凤凰消失在府门外,天色逐渐明亮起来,光圈渐渐退去,金乌重见天日,院子里的人哭喊道:“是凤凰驱赶走了天狗!”
“神兽祥瑞,天佑我大梁!”
崔荷望着万里晴空,不由小声问道:“小、小先生,你可曾见过这样的世面?”
第62章
距离天狗食日一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汴梁城中讨论得最多的就是那位驱赶了天狗的神女,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反倒把崔荷成为妙玄先生弟子的风头盖了过去。
崔荷满心期待来翰林书画院找妙玄,来迎她的是师兄宁宥,本以为能见到妙玄,却不料师兄半句不提师父,且一直都由他来授艺。
崔荷疑惑追问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师父,宁宥笑得神秘:“你都没把画作完,师父不可能收你,只能由我这个大弟子教你,你若不想学,出门转左好走不送。”
崔荷思考一瞬便答应了。
在宁宥手底下学了一个月,她每日不停地作画,然后送去书画院给师父检阅,起初红圈很多,后来红圈渐少,送去的画没再被退回来。
直至几日前,宁宥提出让她跟着一起去街头卖画。
崔荷顾及自己的身份,只好乔装打扮成一个小书童的模样,再戴上面具,谁也认不出她来。
他们的摊位设在云归楼附近,此处人流最多也最复杂,每日行人如过江之卿,为他们带来了源源不绝的客源。
崔荷之前送去批阅的仕女图全部被摆在摊上售卖,没想到十分受欢迎,半日时间便售罄,宁宥翘着二郎腿坐在摊位前愉悦地数银子。
崔荷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沦为了宁宥挣钱的工具,她打开折扇,挡住烈日炎炎,试探问道:“师兄,为何光卖我的画,你就不卖点自己的画?”
“哎,师父说了,这是对你的考验。”宁宥咬了口碎银子,然后丢进荷包里,封口后塞进了衣袖,呵呵笑道:“今儿也卖得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吧,过段时间我得随师父出趟远门,你就自己在家多画几幅,改日再来卖。”
崔荷低头与绿影一起收起卷轴,正欲装进篓子里,忽然有一个穿着深衣的男子走到他们摊位面前拦下他们,因为走得太急的缘故他汗流浃背,边擦汗边问道:“有生意,你们接吗?”
宁宥抬头,狐疑问道:“什么生意?”
“按照我们的要求作画,一幅画五百两银子。”
宁宥手里转着两颗核桃,心中盘算起来,临安街那么多书画店铺,别家不来找,偏来找他们街头作画的,而且还叫价那么贵,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画吧。
“什么画?”
深衣男子左右看了两眼,凑近了与他们神神秘秘地说道:“凤凰神女降世图。”
宁宥轻嗤一声,果然是见不得光的画,于是他问道:“你要这种图做甚?”
男子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道:“自然是为了收藏,找遍整座汴梁都没找到人画,就想找人定做。”
宁宥冷笑:“那何必找我们,前面拐角不就有一家书斋吗?”
“我们老爷说你们家画的仕女图惟妙惟肖,心中十分喜爱,所以便想请几位画师替我们老爷画一幅,你们有钱挣,我们有画收,何乐而不为。”
宁宥起身,替崔荷收拾起卷轴,再次拒绝:“怕是汴梁的书斋老板都不敢接吧,此画一旦流传出去,若被官府追究,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会,你想太多了,不过是自己收藏罢了。”
“不画不画,你走吧。”宁宥二话不说就赶走了他。
男子看着宁宥一行人毫不留恋地离去,站在原地怒容满面骂道:“有钱都不晓得挣,你就在街头卖一辈子的画吧,死穷鬼。”说完转头再去寻其他人。
崔荷跟在宁宥身后,回头好奇看向那个骂街的深衣男子,询问道:“师兄,为何不能画?”
宁宥背着手,斜眼睨她,解释道:“这一个月来汴梁里凤凰神女传得神乎其技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崔荷点头,有好几次外出都听到街头巷尾在议论,哪怕身居府宅不怎么外出的老太君都知道了,其中虽然有小报的功劳,但更多的是私下里口口相传的威力。
宁宥双臂抱胸,面色沉重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神女一事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既然奉为神女,那必然会与天子齐威,与天下黎明苍生息息相关,之前还在传的小报如今已被封了,你觉得朝廷是个什么态度?”
崔荷仔细想想便知道宁宥是什么意思,古往今来,祥瑞代表着天意,若乱世之中出现祥瑞,那代表着紫微星现,天命所归,这种祥瑞出现在谁的身上,谁就是天意。
若出现在太平盛世,也得看发生在谁身上,出现在皇家以外,要么有谋逆之心当斩之,要么为我所用入主东宫。
此次神女降临,发生在昌邑侯孙女身上,昌邑侯不想被怀疑有谋逆之心,必然只能将女儿送入宫中为后,可母亲又怎么能接受关家女成为中宫之主!
崔荷与宁宥于街尾分别,坐上侯府的马车回府。
接连几日崔荷都留在屋里作画,每到午后,都会带绿影去后门等信,她给谢翎寄了几封信,月初陆续寄出去的,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音。
她闷闷不乐地坐在长椅上,轻声问一旁的绿影:“信差是不是途中迷了路,不然为何一直都没消息传来。”
绿影垂首站在一旁,劝慰道:“也许是信差路上耽搁了时辰。”
“笃笃”敲门声响起,崔荷从长椅上弹了起来,高兴地喊道:“来了来了!”
她兴高采烈的挑起裙摆往后门走去,拉开门,却只看见一个卖货郎挑着胭脂水粉上前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