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她的籍单已被?销户了。”
祁朝对籍契户单管理的甚为严格。
只?有两种情况下会被?销户。一则七年之内未往返任何城镇,未入住任何旅馆;二则就?是?已经亡故,身死户消。
而周芸才随镖队一同入京。
所以显然不存在是?第一种情况。
“……卑职原也有些不敢相信,只?想着许是?津门户部处出了差错,只?继续契而不舍寻查周娘子踪迹,可三四日下来实在一无所获,所以……周娘子确已亡故了。
陛下节哀。”
“……她死了?”
李秉稹闻言如遭雷击。
卓然而立的身姿,有瞬间的震颤,脑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瞳孔骤紧,浑身冰凉。
二人分别不过?半年,她岂会就?那么着香消玉殒了呢?
短暂的呆楞后,李秉稹回过?神来,焦躁地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好似是?在说服自己般,忽又?涨红着脸勃然道。
“死了好,她就?该死!
这些时日死的人何止数万,她死了难道很稀奇么?她怎么死的,死哪儿了,坟茔何处,去?,将她的尸体刨出来,鞭打三千下,以消朕心头之愤。”
龙鳞影卫从这怒火中烧的话语声中,听?出了明显的悲痛之意,回话声也低弱了不少。
“……那籍户单上?写明,周娘子乃溺水而亡,就?连尸身都没能寻回来。
卑职仔细查探过?,中秋那日津门海河上?有赛龙舟,发生了七八起?踩踏落水事故,当时死了上?百人,想来或许就?是?那日,周娘子亡故了的。”
照着李秉稹的料想中,没有他在身侧擎天护着,那寡妇许是?被?人刺杀毒害了,若当真是?如此,他势必揪出魁首为她报仇雪恨。
可谁知……竟然会是?意外溺亡?
也是?,那寡妇是?个惯爱看?热闹的,她想来也不会料到,会有朝一日因着看?个龙灯就?将命给填进去?。
“九河下梢天津卫”,津门那地方河海暗渠众多,尸身都没地方捞去?。
那日不该一气?之下离开的。
不该直到现在才派人去?寻她的。
……
李秉稹的心,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游离在半空,七零八散,落不到实处。
眸光中带了些微迷茫,又?有浓厚的哀伤,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好似有什么格外重要的东西流逝消弭。
许久。
空荡宏伟的宫殿上?空,传来男人酸涩疲惫的声音。
“去?皇陵中寻块地方,给她建个衣冠冢。
犹记得朕之前与她在潭州罗吉街时,共救过?两个孤弱女童,便以朕义女的身份接来宫中,今后好生照应,充作她的血脉,……也算是?给她留个后吧。”
龙鳞影卫心中略有几分意外。
原以为那周娘子与陛下不过?月余情缘,陛下指不定转头就?忘了,哪知时隔半年后,他依旧念念不能忘怀。
哪怕是?在得知她亡故后,连二人共同帮扶过?,仅有一面之缘的女童,都要大老远接来京城,过?继到名?下。
——浑然就?像是?放不下周娘子。
想要千方百计留住些与她的羁绊。
龙鳞影卫心中为二人这段露水情缘哀叹一声,埋首沉声应道,“卑职必定不负陛下嘱托。”
。
永安街。
容国公府。
涛竹院的两位主子,正坐在花厅中,被?下人们服侍着用早膳。
自郑明存暴怒着要修缮书房后,这几日泥水瓦工在院中来来回回忙活着,多多少少有些嘈杂。
可徐温云只?浑然装死看?不见,且也没有多问半句,毕竟能惹得郑明存暴怒到此等地步,那必然不是?件小事。
她还没蠢到,主动去?触及郑明存的逆麟。
原还有些担心,想着或许会被郑明存的坏心情波及,好在署衙派人来容国公府传话,道工部的事务出了些岔子,亟待郑明存处理,所以他当夜就回任上当差去了。
直待忙了十数日后,郑明存昨儿个漏夜回府,在重新装潢好的书房中歇了一夜,今儿个早上?,才与徐温云对坐在花厅中,由仆婢们服侍着用膳。
过?了这么久,或许是之前的不快都消弭了,反正今日瞧这位金主的脸色,倒也还好。
容国公府虽说不是?官场,可打理人情往来,处置庶务……事情也不少,尤其是?些官眷交际,远近亲疏,都要随着朝中局势变化而变化。
难免有许多徐温云拿不定主意之事,需要郑明存发话才能决断,所以每每到早膳之时,二人总要因这些琐碎多说上?几句话。
今日徐温云照例理清了几桩庶务,难免又?要再细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