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插的花太多,折绾便摆了一些在院子里。苍云阁大得很,她那几瓶花一点儿也不占地方,相反,因每一种花都好看得紧,放在小角落里很是相得益彰,折绾搬了张摇椅坐在花丛堆里晒太阳,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倒是唐妈妈看见了,下午就去跟于妈妈哭,“院子里面都是咱们大姑娘的蔷薇花,本是浑然天成的,结果她偏要搬了花瓶过去!那花瓶还是大少爷的!这个狐狸精,下贱胚子,实在是恶心人,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她人都占了大姑娘的屋子,摆了自己的家具,如今还要去占大姑娘的花。”
“今日占了大姑娘的花,明日怕是要把蔷薇的根也拔了去,后日就敢作践川哥儿,天爷,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狼心狗肺的人。”
于妈妈闻言一脸阴沉,“如今嫁了过来,她若是不听话,夫人也不好直接过来管束她。夫人说,让咱们想些办法,叫……”
她不好说出来,比划了一个三字,“叫这位来教教她做人,等受了磋磨和委屈,自然就知道娘家的底气有多么重要。她现在啊,还嫩得很呢。”
唐妈妈:“可是我看她如今窝在自己的小屋不出门,也不说去跟国公夫人争川哥儿,也不说跟三少夫人争中馈……不是吃就是掐花折草,一片悠然自得的享福模样——。”
“她这般,三少夫人都不好发难。”
她很恨道:“我冷眼瞧着,这满府里的人没一个瞧得上她的,莫说国公夫人和三少夫人,就是二少夫人和四少夫人也是不愿意跟她走一块。即便是四姑娘,也是遇见了才说几句话,旁日里没走动过。”
她笑了一声,“四姑娘也是庶女,庶女跟庶女,四姑娘也是顾及着名声的,哪里肯跟她一块待着。”
于妈妈:“三少夫人那边我来做,你只看着她,撺掇着些,让她心里紧迫些才好。”
唐妈妈就道:“实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什么都不争不抢,也不惶恐了,脸皮更是厚,胆子也变大许多,哎,今天还让素膳出去买吃的!吃吃吃,怎么不吃死她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咱们折家没吃没喝的,真是丢脸死了!”
她继续抹眼泪,真心实意为死去的大姑娘不值,“当初英国公府跟咱们家结亲,不是为着家世,只为着看重大姑娘的人品和能力,这才下聘纳吉。结果……竟然给他人做了衣裳,我想起来都觉得憋屈。”
于妈妈想起旧主子也觉得伤心,“大少夫人就是太好了。”
正说着,便听见川哥儿跑进了院子里,后面有两三个婆子跟着。唐妈妈眼睛一眯,“老姐姐,那些都是国公夫人身边的?”
于妈妈更加烦躁了,点头,“是,国公夫人如今越发不愿意让我待在川哥儿身边了。”
“她很怕我教导川哥儿亲近咱们家夫人,叫我说,夫人就是川哥儿的外祖母,亲近亲近怎么了……但她也不敢太过分,都是联姻,彼此之间留着脸面。所以说,还是得让川哥儿从国公夫人那里离开……”
唐妈妈深以为是,道:“那我回去再逼逼她,逼着她把川哥儿快些接过去,那时候咱们也能松缓一些。”
于妈妈:“你快回去吧,我要去看川哥儿了,他如今是越发聪慧,也不要其他的婆子带着睡,只要我。”
两人分开走,唐妈妈回了苍云阁,正好碰见蝉月带着两个小丫鬟有说有笑的提着食盒往回走,她翻了个白眼,正要过去,便看见素膳这丫头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怀里抱着油腻腻的烤鹅,脸蛋红彤彤的,整个人散发着快活。
真是没出息!不过是出去买了只烤鹅罢了!
夫人真是做错决定了,竟然让折绾来接手大姑娘的一切。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呢?
她想起大姑娘往日的音容就觉得心中酸涩,深吸一口气,才别过脸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去想办法让折绾接川哥儿回来。
她如今也算是知晓了,折绾有了脾气,不能再去吓唬,也不能再硬来,还是要缓着些才行。
但这也不是什么很难办的事情。只要三少夫人发难,她一个没根没底的人,自然是要求助折家的。
唐妈妈舒出一口气,拿出针线来做川哥儿的袜子,一针一线,一点儿也不敢马虎。
……
正院里,素膳把烧鹅往蝉月怀里一塞,“给!我给你买了!”
然后把门一关,拉着折绾躲到床上去,把床帘放下来,宝贝一般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张户籍文书出来。
“姑娘,你看,是我的名字,是良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