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天旋地转,吉祥轻呼出声搂住他脖颈,眼前掠过流光溢彩,转瞬被他抛上拔步床。
朱漆描金婚床美轮美奂,听说裴砚舟找了百八十名工匠,轮流不息将近半载打造出来的。
吉祥仰躺在柔软的蚕丝被褥上,裴砚舟浓烈的气息紧随而至,不同以往的温柔,他急躁且热切,炽烫的呼吸像岩浆在她耳颈灼烧,她的思绪也越飘忽,慢慢在他怀里融化。
绣着鸳鸯交颈的红罗帐如水波垂荡,吉祥忽觉领口一凉,紧接着灼热气息又落下来。
她双目迷离地咬住唇,无意识地飘出几声低吟,却像在荒原上燎起滔天火焰,掀起势不可挡的狂风骇浪。
“吉祥,你终于嫁给我了,心肝儿,我爱你。”裴砚舟沙哑的声音悦耳动听,吉祥止不住浑身颤,双臂紧紧缠绕着他。
意识涣散间,她眼尾余光瞥见床围雕刻的花鸟石榴,耳边不合时宜地响起喜娘刺耳的笑声,“榴开百子,多子多福”。
生子?是了,裴砚舟与她洞房要生孩子的!
吉祥惶然清醒,一把按住他解腰带的手,慌慌张张地坐起来,长披散面红耳赤地看着他,杏眸含雾透着委屈,裴砚舟看在眼里心疼得快化了。
他是不是吓到她了?都怪他今晚情难自抑!
裴砚舟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单膝跪在床沿,不敢再往前靠近:“莫怕,夫人还没准备好,我们可以慢慢来。”
吉祥匆忙拢上衣领,瞥一眼他凌乱的衣衫,屈起双腿靠坐在床头:“你先把衣裳穿好,我有话要对你说。”
“是,夫人。”裴砚舟身处水深火热,面不改色整理好衣衫,规规矩矩坐在她身边,双手攥紧搭在膝头,手背上爆出道道青筋。
他声音温润如常,“夫妻之间无需隐瞒,你有心事尽可告诉为夫。”
这种事早该跟他商量的,吉祥成亲前忙得找不着北,都没顾上跟他说清楚。
但她无法克服心理的阴影,斟酌着开了口。
“裴砚舟,我不想生孩子,你可以接受吗?我知道成亲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你长得这么好看人又聪明,不在世上留个子嗣都可惜了,可是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我怕……”
吉祥心有愧疚,她都答应嫁给裴砚舟了,成亲后却不肯生孩子,闹到妇坊也是她理亏。
正所谓家族传承,对平民百姓来说,延续子嗣都是至关重要的大事,何况她嫁了个那么了不起的男人。
裴砚舟在她没看到的时候松了口气:“那我们就不要孩子,子嗣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与你成亲也不是为了传宗接代。”
吉祥将信将疑:“真的?你没骗我?”
她紧绷的后背放松下来,将遮住半边脸的长掖至耳后,双手撑在身侧从床头挪过去。
裴砚舟侧脸看着她,温柔笑道:“吉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同行共寝相伴终生。”
吉祥眼角弯弯,从他身后环住他劲腰:“可是没有孩子,你怎么跟爹娘交代?还有那些等着看笑话的老帮菜,他们都会说你的闲话!”
“你怕旁人说闲话吗?”裴砚舟转身将她拥入怀中,吉祥撇撇嘴哼了声:“谁敢乱嚼舌根,本座撕了他的嘴!”
裴砚舟怜惜地轻抚她长:“世间有诸多无奈,你我亦无从评判,我裴砚舟身为人夫,唯一所求是爱惜你,保护你不受烦扰。而你作为我的妻子,做你自己不被世俗约束,那将是我最大的骄傲。”
“哪怕在旁人眼里,你我离经叛道为世俗不容,但能随心而行已是幸运。我相信世间还有许多像我们这样的人,默默无闻从身边小事做出改变。”
吉祥一字不落听着,心里忽然有些感动,他可是裴砚舟啊,他从不会说谎骗她。
裴砚舟吻上她额头,“硅步千里,涓流成海,吉祥,我们热爱的这片天地终将变得更好。”
吉祥深信不疑,顿时喜笑颜开:“不愧是我夫君,说得真好!嗯,有些世俗还是要遵守的,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一起就寝吧!”
红罗帐中满是佳人芬芳,吉祥拍拍身边的位置让他躺着。
裴砚舟气息渐重,正想俯身去抱她,吉祥拉过绣花喜被蒙头睡下,心无杂念地陷入梦乡。
“夫人?娘子?”裴砚舟微怔,却也不好把她摇醒,默默拉过被子也跟着躺下来。
帐外龙凤花烛将燃上一整夜,他睁眼望着头顶那对鸳鸯,暗念律法仍是毫无睡意。
吉祥好像误会了什么,有些事成亲前就应该教给她,说起来也是他的疏忽。
裴砚舟闭上眼睛似梦似醒,半夜时分,吉祥一转身压到他手臂。
裴砚舟立刻醒了,看她身上被子滑落,领口微敞,露出一片无瑕雪色,他抿了抿唇,帮她盖好被子,吉祥却再也睡不着了。
身边多个人有些不习惯,但也不好意思撵他下去,脑袋挨过来在他怀里蹭了蹭。
“夫君,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有点可怕,你想听吗?”
裴砚舟铁定是睡不着了,轻声细语哄她说下去。
吉祥坦承自己的心事:“在渭水的时候,我梦到和你生了一个小狮子,你打开襁褓看到它毛茸茸的脸,吓了一跳落荒而逃,还有人骂我们母子是妖怪。”
裴砚舟想象那幅画面,没觉得好笑或可怕,认真地讨论起来:“就算你生下一只小狮子,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保护你们母子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落荒而逃呢?”
吉祥又被他感动了:“可我还没准备好做母亲,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也许哪天我不怕了,生个小狮子出来,夫君也要疼爱它哦。”
果然,她只是心存顾虑,并不是排斥与他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