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花小点小点越过围栏轻盈的飘落,掩盖了地上泥泞的桃红,白白斑点比门口头披白麻布的人还要密集,落了半个庭院。
隔壁的狗又叫了,家里的人也开始忙活了。
桃树的花总是比李树的花落的早,树下年仅七岁的男孩不明白,为什么人死要哭泣,要呐喊。
这样就能证明一个人生前存在过的证明吗?
送葬的队伍已经远去,一路留下的黄色纸被风吹被雨打,经过时间的腐蚀残渣都不剩。
白色的花粉色的花全部消失不见,阳光透过碧绿的缝隙里照进漆黑的瞳仁里,投射不出任何事物。
聒噪的蝉虫夜以继日的叫着,夜里的河和正午的河温度是一样的,水里游着鱼,藏着虾长着缕缕的草丝浮,温度就无法穿透水底。
河里游过烈日下燥热的孩子,言语天真嬉笑打闹中生出水花,惊的躲藏在槐树上遮阴的大群麻雀宁愿顶着灼热的太阳也要逃离他们。
抱着绿纹西瓜的男孩孤零零的竖立在田野里,毒辣的热浪照得膝盖下的杂草蔫答答的,指尖抠在脆嫩的瓜皮留下月牙印,视线情不自禁看了过去。
好奇,疑惑,讨厌,读不懂的目光相互碰撞,所有的一切安静了下来了。
水面上冒出湿漉漉的脑袋一个两个都不说话的看着。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笑了,他们真奇怪。
月亮下的河岸染了星空深不见底,浮起落叶的飘向水的尽头,沉在水里的黑色眼睛看不清天空听不见任何声音,吐出挤压变形的泡泡一个个破裂。
泛黄的巴掌叶随风凋零,透过虫蛀的口洞大小的人一刻不停的忙碌,小人提篮收获果实,大人挖着土里甩不掉泥巴的土豆和红薯。
白日里见过的人会分享坐在路边爬在树上的男孩,黑夜里没见过的人慌张左看右看斥责他离开。
桂花黄的小的特别香,柿子橙红的黏黏的甜,人血是红的凑在一起就会吵。
高兴的生气的难过的害怕的,为什么能在同一个时间表达出来。
带刺的枣树长出椭圆光滑的枣,挑出大个鲜艳的落进嘴里,青色干瘪的成为弹人额头的子弹,捡起一颗滚落在脚边的放入嘴里品尝。
都是一样的东西为什么会挑剔。
山里的红叶黄叶没有风吹也会掉,复杂茂密的枝头生出寥寥白烟燃烧成了黑色的房顶。
围在火堆时间很长,待得久能听到雪落下的簌簌声,一排排冰锥垂在屋檐下面好像擦不掉的泪,在黑夜里凝结的越来越长。
没有一片树叶的桃树枝上落满了一层厚厚洁白,暖光一照闪过点点晶莹,树下靠着戴着红色围巾的孩子,飘零的雪花覆盖在颤抖的睫毛上连同呼吸都染成白色。
雨比雪落在身上要冷一点,总会有一双纤细抚过头上的雪,毛巾去擦脸上的水,所以雪是暖的。
雪地上寒冷的小麻鸡蓬松着全身羽毛,缩着脖子闭上眼蹲在寒风瑟瑟角落任凭风吹走生气,羽毛是凉的扼住喉咙也不会反抗,雪会把它掩埋。
死掉是件好事,不用烦恼需要去做什么。
温柔的声音摸着脸颊道:“去交朋友吧。”
“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你愿意和我玩吗?”
“我能和你玩吗?”
“你会说话吗?”
无视和沉默是最讨厌的表达。
凛冽的冬天会本能的渴求温暖,却会觉得腻,苹果大小的雪球偏离轨道砸在男孩脸上,雪碎在脸上,残渣掉进脖颈的衣缝里化成水。
第一个没有反应,第二个没有反应,无数个也没有反应雪人就这样诞生了。
新奇的玩意总会有很多,少见的巧克力糖,稀奇古怪的玩具,五颜六色的炮仗烟花这些都无法引起男孩的注意力,他那温柔的妈妈总是不厌其烦的吝啬自己,也要买那些东西希望他开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