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前面就是长安啦!”雪泥之中,但见一简朴马车滚滚而来。车上拉着马缰的是白小三,另一旁坐着白小三的妹妹白当真。白当真还是将世间一切当真,瞪着眼睛好奇地四处乱看。
“嗯。”车厢之内只传来淡淡回应,分不清喜怒。
白小三却不在意,想到快到天子府都——长安城,心中便又紧张又激动,手中缰绳不由握紧又放松了些,“先生去过长安城吗?”
荀珍仍旧淡淡道:“嗯,小时候去过,八九岁吧。”
白小三兴奋道:“那先生很小的时候便认识将军啦?”
荀珍传去不解声音:“为何?”
白小三道:“将军这般年纪便名震天下,一定是天赋过人,小小时候必定就非同凡响了。”
“非同凡响?他那个时候能保住自己不被自己拿枪捅死就不错了。”荀珍语气之中带着悠然。
“啊?”白小三明显难以相信。谢听舞自有“枪剑双绝”,枪承古时英雄的龙胆亮银,剑却不知道是什么剑,江湖传言说是把上古凶剑,只是白小三没法把凶这样的字眼想象在谢听舞身上,每次见到谢听舞,他都觉得很安心。想到要见到谢听舞,可以去传说中天下第一豪华的“渊清王府”玩,他不免又忍不住扬起嘴角,神色之中独有一番少年英气。
白小三心神激动,不免多话,又突然问道:“先生,你真的有病吗?”
“你才有病。”车厢之内又传出荀珍淡淡声音。
“额……”白小三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迟疑道:“那没找到药没关系吗?”还未等荀珍说话,又道:“您觉得长安城宝库里会不会有?若是有,再珍奇的东西,我想谢将军都一定会给您的。”
荀珍道:“你怎么知道?”
白小三得意道:“我就是知道。”
白当真忽然笑嘻嘻道:“我也知道。”
荀珍不语。
白小三又突然有些谨慎道:“先生,跟你过来客栈里的那个姑娘是谁啊?”这个问题白小三从在客栈中就想问,一直憋到现在,趁着荀珍多说了几句话,借势问了出来。问完后,却不听车厢中传来任何声音,不由紧张起来。拉紧了些缰绳,让车缓了下来,静静听着车厢动静。
半晌,荀珍却仍旧淡淡道:“哪个?”
白小三怔了下,用肘悄悄顶了下白当真。白当真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转过头来,看着白小三。
白小三低头凑到白当真耳边,低声道:“有两个吗?”
“两个什么?”白当真声音清脆响亮。惊得白小三一身冷汗,作势要白当真小声点,又小声道:“两个姑娘。”
“有啊!”白当真学着白小三的模样,小心谨慎地说话,眼光中却尽是顽皮可爱。
白小三纳闷喃喃道:“我怎么没看到。”又大声朝车厢里道:“就是那个穿着蓝白裙的大姐姐。”
荀珍道:“药王谷的弟子。”又道:“她长得好看吗?”
白小三想到药苓蓝白衣裙亭亭而立,腰肢婉约,不盈一握,一颦一笑皆是妩媚,丹田不由起异样感觉,不禁脱口道:“好看。”
荀珍笑道:“那你想娶她吗?”
白小三一怔,道:“先生不会……。”
车厢中荀珍已经躺倒,眉眼之间含有愁色。荀珍这趟药王谷之行,不仅没有收获,还招惹了两个姑娘。他几乎是被徐凝和药苓追着跑出药王谷,一个问他“到底叫什么”,一个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荀珍从来不克制自己的情绪,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对二女产生什么情愫。但他在跑出药王谷的时候,突然起了不舍的感觉。他在药王谷福地待了三天两夜,每天就是看花看草,到点就吃饭,到点就睡觉,那三天两夜里,他没有出过一根银针,没有动过任何杀人的念头。此刻他在车厢里回想这一时光,忽然就很疲惫,也很怀念。恍恍惚惚便合上了眼。
合目的前一刻,他再没有想任何人,任何事,而是突然想到了谢听舞,他听过很多谢听舞的故事,谢听舞的故事无论从哪一方面,荀珍都觉得比自己所经历的要精彩一千倍,一万倍。因为但凡有英雄气的男子,都更向往战场上持枪立马,黄沙之中见血色残阳的景色。
荀珍的英雄气,可与世同。
荀珍在想:谢听舞会不会也有这样疲惫的时候。但荀珍还没有开始想结果,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马车慢慢不再疾驰了,马蹄“嗒嗒嗒”声变得缓慢而有序。荀珍知道已到长安城不远了。他睁开眼,缓缓起身,掀开窗帘,见飞雪如花,恍若枯树生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