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没人知道自己身边有了这么个小徒弟,她就是让官差拿住了,也不会被怎么样。二来,就算她自己嘴不严,被人知道了曾和自己有牵扯,真的会被怎么样,反正自己也已经把她扔了,和自己再无关系。
再极端点,为免小妮子跟官差告自己的密,就在此把她一刀杀了。反正她的命是自己救的,反正她失去了自己,在世界上也没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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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涧满脸雨水,头发都黏糊在了颊旁与颈间,露着小女孩光洁的大脑门,仰面望着师父骇人的神情。
她也没说话,好像懂了什么,也好像什么都不懂。
她掏出了怀里的仅余几个药瓶塞给师父,有内服的也有外敷的——这是他们唯一没扔在马车里的财产了。
章敛终于不能忍心。
他没接药,偏过了头去,鼻音浓重地道:“一会儿找个山洞或者树下,你把药用了吧。”
他这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估计是高烧很久了,神经高度紧张,一直没有顾得上难受。
鹿鸣涧使劲摇头,把内服的药拿出来塞到了章敛嘴里。
章敛艰难吞咽了下去。眼前全是水,模糊一片。雨水没有这么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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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乱葬岗。
师徒二人躲在吊桥下的石头缝里,终于暂时避开了这倾盆大雨。
章敛浑身高热,眼睛不自觉地想要闭上。
“师父,师父醒醒……”鹿鸣涧急得呜咽,一会儿一叫章敛,不让他睡着,“这么大的雨,他们是不是不会再来了?”
章敛想说大概吧,就算他们不来,这么下去,明日我也要病死了。但发不出声音。
突然,有人声穿透过巨大的风雨声传来,听不分明,但肯定是在往这边靠近:“我要是他,我就躲在这乱葬岗,赌咱们不愿意进去。”
辨出是那帮捕快,章敛眼现绝望,手中已默默捏紧了那只“饮血蛊”。
突然,鹿鸣涧计上心来,徒手撕掉了章敛长袍下摆的一大片,反绑在她自己下身,掩饰住了染血的衣裤。
她趴在章敛耳边道:“师父,你躲在这别出声,如果我失败了,你就跑。”
章敛强行打起了一点精神,但不明白徒弟要干什么,也没来得及阻止她跑出去。
“官爷!官爷!”
鹿鸣涧跌撞着爬到了乱葬岗外围,正迎上了那群捕快。
“女娃?”有人疑惑。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爹!”鹿鸣涧扑上去,扯住了一个衙役的襟袍,把他往乱葬岗里拽,绝望中透出希冀般哭喊道,“我爹得了瘟疫,被村人们扔到了这来,他分明没死,我爹不可能死了啊!”
“瘟疫?!”这捕快大惊,立时踹开鹿鸣涧,退回到同僚们中去,警惕道,“你爹得了瘟疫?”
鹿鸣涧咧开嘴,指着一个距离刚好能看见但看不清楚的尸体道:“那就是我爹,你们救救他,帮我带他回去,好不好?”
众捕快一看那破草席,再望着雨水浸透如同鬼怪的女娃娃,心中回荡着“瘟疫”这个最令人色变的玩意儿,霎时心胆俱裂。
当即吓得直接折返,四散奔逃,再不言什么追捕犯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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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彻底不见了影踪,章敛与鹿鸣涧冒雨连夜离开了枫华谷,折道长安。
章敛退烧以后,就见到徒弟在使劲拧毛巾,大约是预备给自己换到额头上。
他扯扯嘴角,沙哑道:“你看,跟着我太危险了。要不你还是走吧。”
鹿鸣涧吹了吹熬好的药,一勺子塞进师父嘴里,用力翻了个白眼。